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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脂浪斗春》
清·不题撰人
第一回 深宫龙榻生春梦 客店砧板除孽根
诗曰:
乘兴南遊不戒防,谁知祸患起身旁。
若非洪福真天子,早把江山梦一场。
又曰:
两样新妆未得遭,本来龙性荡难牢。
春风自是为张主,一夜吹开两树挑。
这两首诗,皆是单道逍遙天子轶事,只因当时有两个美女,与逍遙天子梦中相遇,日后宛转入宫伏侍。
你道那道遙天子是谁?乃大明之帝正德。这正德,禀性风骚,赋情潇洒。大宝即登,四海升平。倦于治务,耽于盤游。时称为逍遙天子。故其时內宫虽有粉黛三千,即无可赏心悅目,然常闷闷不乐。
一日退朝无事,便睡在龙床上,恍恍间而起,未行几步赶至一大世界,周遭万紫焉紅,无限红情绿意,信步又至一所,中有二株花树,一株花开白如玉,另一株花开红艳。又见两个绝色的美女,飘飘而来。一个淡妆比玉精神,一个浓抹如花窈窕宛。但见:
芙蓉娇面翠眉顰,秋水含波低溜人。
云冀轻籠时样挽,金蓮細映泉边痕。
如西施再世,王嫱複生。
正德看在眼里,心旷神怡,浑身已是趐软。遂抢步向前笑道:“寡人正孤寂无聊之时,意欲与两美人相伴枕席,不知美人意下如何?”
那两美人齐声道:“只怕奴家沒有这福份消受,若是万岁不嫌奴家相貌丑陋,奴家愿随万岁以侍左右。”正德见两美人应允,已是春情激发,忍耐不住。遂又向两美女道:“既蒙美女见爱,何不共赴阳台?”
说罢,便双手扯住二美女。那二美女被正德缠不过,却叫道:“万岁放手!”正德哪里肯依,两美心生一计,遂大叫道:“那边廂有人来了!”正德四顾,哪里有人?二美女趁此机会,遽然一推,正德失足,大叫道:“不好了!”悚然惊醒,却是春梦一场。
正德懒卧在龙床之上,连连叫道:“妙哉!妙哉!”早有太监闻声而入,问道:“陛下,如何惊得冷汗淋淋?”
正德道:“朕梦与两美女正在好处,不意被他人一推,蓦地惊醒。”
太监道:“既有其梦,必有其人,陛下何不宣翰林一问?好便传旨,令使者采选入宫,伏侍陛下。”
正德道:“朕适才梦中匆急,並未问及美人名姓乡籍,好不令人气恼。但朕尝闻,冀之北土,好马生焉;古之名都,美女聚焉。此两美人,一定生在苏杭扬潮等州地,少不得另日朕就要云游各方,留心访访踪迹罢。”谁知此话出自正德之口,言者无意,听者有心!那太监将此话记在心里,却无端弄出许多事端来,此是后话,暂且不题。
且说这太监乃河南南阳人氏,父张义,母陈氏。张义贩卖药材为生,积下万貫家财,但夫妻二人年过四旬。未有一男半女,一日张义到河北滄州收买药草,路过一荒岭,见一弃婴,生得白淨面皮,且眉目清秀。张义便拾回收为义子。取名张达。
数年弹指即过,张达已長大,生性轻佻,善戏虐,口舌伶俐。下棋投壶,博弈踢球,无一不精。年十七,张义病故,陈氏更是溺爱。以致不务正业,妄结浪游。十八岁时,陈氏亦亡,张达益加狂荡,赌博酗酒,无所忌惮。不数年,家业荡尽。连住处也变卖了,落得一贫如洗。
因思有个族叔张俊,遂欲投他处,求得出头。
这张俊,系二甲士出身,时官拜吏部天官。乃张义之从兄弟,达之从叔也。与张义頗相得,前因了憂回家,后遂挈家移居苏州府城內。家资富饶,张达故欲望其提携,遂收拾上路。
一路晓行夜宿,已至苏州府,寻店安歇。问店家,方知张吏部家在同仁街,是晚饱餐就寢。
次日早饭后,张达便备下名帖,来到张府前。对把门家人说明,家人道:“老爷不在家里。”张达恳求家人把帖投进后衙。
夫人李氏见了名帖,心想:“张义家业富足,张达到此,必是无聊放荡。”即传进后堂。
张达拜毕坐下,李夫人著人奉上茶来,夫人道:“贤侄在家料理家务,何由到此?”
张达微微一顿,便道:“只因父母双亡,家业萧条,望婶娘写一信附小侄进京,托叔父图个谋生。”
夫人道:“你叔为官清正,从不敢妄荐一人。贤侄进京,想也无益。”遂令家人取出银子,对张达道:“此银十两,贤侄权作盘缠回家。切不可进京。”
张达不悦道:“婶娘是不肯写信提携,小侄又非来戏言,银子可收回去。”言讫,也不辞別,竟悻悻出前堂而去。夫人不禁大为失色,这且不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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