茎滑水跃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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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一夜少不得要同火氏饯行,枕上又嘱了许多看家的话。火氏别无他嘱,惟以家下无人,着竹思宽速回要紧。次早分别,火氏同他虽不恩爱,也是许多年的夫妻了。今日虽喜他远去,心中竟像要永别一般,凄然有恋恋之意。送到了厅上,又看见竹思宽,不觉掉下泪来。【见铁化去,心中凄然,见竹思宽方掉泪。刻画淫妇情形,轻重入神,如见淫妇心。】铁化见他如此,只当是舍不得他,心中甚是难过。便抚慰了几句,硬着心肠去了。【盲鳅做梦。】火氏见他出了门,好事有了八九,专等竹思宽回来,便做圆满会场了。望了有个来月,不见他来。每日求签问卜,问行人回来的日期。家中妇女见主人才去了几日,主母盼他归来,暗地好笑。那知他问的是心上情人,有那八句说火氏道:天涯海角有穷时,惟有相思无尽期。 残梦楼头空自忆,离愁花底问谁知。 云山深锁真堪恨,风雨翻成薄命词。 几句鳞鸿占信候,金钱掷破叹归迟。 一日,童自大有事经他门口过,想道:内兄去了月余,不知可有家信回来,我何不进去看看?遂走了进来。看门的老仆忙入内报知,火氏请他到上房。笑吟吟的迎着,让了坐下,问了些家常。火氏忙叫取酒来相待,童自大道:“不消了,我要回去。”火氏殷勤相留,童自大见他情意谆切,只得坐下。 顷刻,摆下一桌绝精的果肴。火氏斟了一钟酒,送与童自大,他连忙接下来饮过了。然后彼此相让,各饮了一数杯。火氏久素常听见铁化说童家妹夫会采战,崔命儿被他弄死,火氏有心想领他的大教。此时望竹思宽,正等得心中火发。今见了他,就注意在他身上。火氏是无酒量,频频相劝。童自大的酒量自大,本好饮一杯。他让得殷勤,也便杯杯不辞。饮到将暮,竟酩酊大醉,就伏在桌上睡着。叫丫头抬到自己床上,他把四个丫头每人赏了几钟酒,亦都醉了。他到西边屋设了一铺自睡。 不多时,丫头们都醉得沉沉睡熟,他便走过东屋来。上了床,轻轻替童自大脱了衣服,他自己也脱光了,盖上被,共枕而卧。伸手去摸他的阳物,虽无竹思宽的长大,较之铁化更强许多,淫心顿起,那里还睡得稳?又不好叫他,喜得夏夜甚短,直到五鼓将近,童自大方才醒了。见旁边卧着一个精光的妇人,拿手弄他的阳物,他糊糊涂涂,也忘了是舅子家,当是家中与妾同卧。【有此一语,以洗童自大的罪名。】趁着些酒兴,就上身高兴起来,采了一次。那火氏快乐非常,觉胜竹思宽数倍,淫浪得无比,浑身战巍巍的,如舞梨花一般,四肢百骸活动异常。童自大觉得他众妾中无此伎俩,心中疑惑,问道:“你是那一个?”火氏不好答应,只嘻嘻的笑。不多时,天色微曙,童自大定晴一看,原来是嫡嫡亲亲的嫂。忙拔出来,道:“这是怎么说?”忙忙穿了衣服,回家去了。火氏见他如此,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已得尝了这美味,心中十分快畅。【此一段极写火氏之淫滥者,为死做结。二写童自大始终不脱一呆子,亦是做结尾耳。】且说钟生在家,一日梅生来相探,说道:“弟适间在笪桥市,遇见拥挤着许多人,说是杀流贼的奸细。两个贼头,十数个从贼,不知是从何而获?”正说着,宦萼也来相访,说起方知其详。 你道杀的这奸细是何处人?是如何擒获的?他二人是一胞胎生的兄弟两个,父姓艾名金,妻子能氏,并无子女,在江宁县牧龙亭居祝家中开着个小客店,在镇市尽头安歇过客。这牧龙亭是当年秦桧祖居生身之所,秦桧的坟墓尚在此处。这一村姓秦者一多半,皆不认秦桧是一强徒,从无一人在他坟上祭奠,那坟地渐渐平塌,不过有一故扯而已。艾金的房子就在他坟前。这艾金临生之时,他父母梦见秦桧来投胎,因此他的小名叫做桧儿。长大了时,他父母已故。他将父母葬在秦桧墓傍,相离咫尺,他见秦桧之墓竟像他家祖坟一般,年年添土,把一座荒坟垒得老高。节节拜奠,傍人无不含笑惊诧。 他夫妻二人一生贪财,见了钱连命都不惜。【何今日爱金夫妇之多也。】又刻薄不过,见别人的一文钱,他都是心爱的。有那赶集的人在他店中过夜,次早开发店钱分,数足了递与了他。他接过来数,定要藏起一二文,赖说短数。那人接过来数,果然少了,只说自己数错,添上给他。那里疑他开着个店,戴头识脸的人,肯落一两文钱的理。孰不知他叫做老脸大发财,那钱竟归之袖中。诸如此类,他无样的相应不想出来。到处定要沾人些便宜,是俗语说的:见粪桶的过,也要拿笊篱捞捞的主儿。 一日,倾盆大雨,时将下午,他道此时这大雨料也无人来了,出去要关铺面。只见有两个人骑着两头肥驴如飞而来,竟奔他的店中。他连忙让进,接了头口,就去搬行李,觉得内中甚是沉重。送到客屋里去,关了门进来,忙叫妻子做饭,整治菜蔬。忽听得外边客人叫,忙走出来,那客人道:“我们因赶路程,不想遇了这样大雨,浑身上下连被都淋湿了,此时身上有些凉凉的。你把好酒热得热热的两壶来。”那艾金耳朵听着他说话,眼睛往两张床上一看,见他的被褥衣裳都打开晾着。一张床上放着一个搭连,每个里边约有三四百两的样子,心中好生动火。 进来烫酒,那能氏正在烧火,那柴被雨淋湿了,吹灼又灭,焰得两眼眼泪直流。他把火筒一掼,道:“受瘟罪的,我看开了这些年的店,也不见积的钱在那里,焰得七死八活,受这样的罪到那一日。火还烧不灼,还烫酒呢?”艾金把壶就放在锅里,就拾起火筒去吹火。一面烧火,一面出神,不住点头磕脑的算计。能氏道:“你出神想甚么?”艾金道:“我才见这两个客人竟有八九百银子。我想我们开着这个店,那一日才得发财?要得了这项物件,也不枉为人一世,所以在这里想昏了。”那能氏更爱钱儿,更毒。他想了一想,道:“我倒有一个主意,可以图得,只怕你不肯?”艾金笑道:“你的意想是要舍了身子,弄他的银子么?他五钱一夜嫖得好不受用,你是个甚么天上有地下无的奇屄,他两个就舍得这些银子送你?遇着两个狠手,银子不能得,皮还弄塌了呢。”能氏笑着啐了一口,道:“我是正经话,你就胡说白道的。”艾金笑道:“你有甚么主意?”能氏道:“自古说:图财害命。你肯害了他的命,就可以得了他的财。”艾金道:“人说妇人家见识短,果然不错。你也想一想,他是两个,我是一个。财谋不成,弄的不好,到了官,先要短了半截。就作算谋死了他,放在那里?邻舍们知道了,岂是儿戏的事?况且还有两头大驴,越发没处安放。”能氏道:“你么空给你一个男子汉做,一点见识都没有。今日这样大雨,他两个进来时,料想街上是一个人也没有见的,只要有本事弄死了他,我家后园里头大靛池那里,不要说两个,再有两个,也放下了。深深的埋上,真是神不知鬼不觉。两头驴杀了腌起来。驴比不得猪,杀时又不会叫,腌成驴巴还够吃好些日子呢。【真能。】倒只怕你一个没本事收拾两个,还是正经话。”说话之间,酒已热了,拿了两碟小菜,送了出来。 那客人尝了尝,说道:“你们一个大路口开着这么个店,怎么卖这样薄酒?真吃不得,换些好的来。”艾金道:“我们这一镇的酒并没有一家的好。要有好的,岂可不打来爷们吃的么?”客人道:“既无好酒,你把黄酒拿回,可买好烧酒来,多买几斤我们吃罢。”艾金只得进来,寻伞找瓶,啯啯哝哝道:“天下雨,将就吃些也罢了,又叫我去打烧酒来。泥烂路滑的。”能氏大喜道:“这是龙天保佑,该我们发财了。”艾金道:“怎么说?”能氏道:“东头米奶奶家今日正淋烧酒。昨日他老人家约我今日去尝,因下雨,我没有去。你到那里,不要说客人要吃。【细心,真能。】只说我身上有病,要些干榨酒泡药酒吃。宁可多几个钱一斤,不要搀了水的。那干酒甜甜的,吃着爽口。一时发作起来,如同小死。若天幸,他两人醉倒了,那时动手就容易了。这岂不是天赐财缘么?”艾金听了他贤妻这样的妙计,欢天喜地而去,也不顾脚下的泥泞,如飞而回。连瓶拎到客屋里头,道:“这是五斤好酒,爷们请尝尝。”他二人尝了尝,道:“好酒。你连瓶放着,倒是冷吃罢。烫热了又冲鼻子,又噎喉咙。这寡酒难吃,你把菜饭都拿来,我们先就着吃酒。”艾金进来取菜,只见能氏拿了一把艾金防身的短刀在那里磨呢。【记着这一把刀。】艾金笑道:“古人的话,一些也不错,道是: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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