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田大队长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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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分 大夫的职业性是无所避讳
在回家的路上,看见一家药店。梁梦一心里想,先买点药吃着,或许还能管点事呢。即便治不好,至少也能控制一下病情。他甚至想,人们往往会把很简单的事情弄得复杂起来,说不定吃点药就真的能治好呢!
就这样,梁梦一就抱着侥幸的心理去了药店。在消炎类药品的柜台前,俯身低头,透过柜台玻璃,在那些治疗淋病的药品上注目浏览。最后他把目标锁定在价格最贵的一种主治淋病的药上,看看左右没有熟人,就招呼服务员,用手指着柜台里面,“把这个药拿来看看。”
服务员没看清他指的是哪个药,拿了两次都不对,就不耐烦地说道:“老指指点点的,你就说药名呗!”
梁梦一见周围顾客挺多,当着众人的面他怎么也不好说出那个带“淋”字的药名,仍然是“这个,这个”地指点着。
服务员没好气地把梁梦一要的药扔在柜台上。这一扔,更把梁梦一的自尊心扔得粉碎。在离开柜台,走出药店的时候,他似乎感觉到背后像有许多人正对着他指指点点。他脸热心跳,狼狈地逃出了药店。
到了家里,梁梦一便急不可待地把药吃了。他是按最大剂量吃的。晚上十点多钟,当他吃完当天的最后一次药之后,他静静地躺在床上,理想中这只是一场梦,当早晨一觉醒来之后,发现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早晨醒来的时候,梁梦一向窗外一看,太阳照常地升起来,但他裤衩里面垫着的那块手纸仍然黏湿一小块儿。看来这绝不是梦。残酷的现实又把他的精神击垮了。也许是精神作用,他感到尿道里微微地有些痛,浑身乏力,走路连腿都有些发软。
本来,他若是再吃几天药,病情也许会得到好转的。但他不敢冒这个险,他等不下去了。他又想起那个大夫说的如不及时治疗,病菌就会进入膀胱之类的话。在他的感觉里,仿佛真有成千上万的病菌,就像电视里做的模拟细菌广告那样,一个个有头无身,张着巨大的嘴巴,露着鳄鱼般利齿的家伙们,正向着他的膀胱进军。它们一路不停地吞噬,不断地繁殖……他怕极了,他必须马上到医院去。
在三院病房,他终于见到了白大夫。
差不多有一年没见面了,一年的时光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痕迹,她依然是那么地年轻漂亮,依然是那么的热情爽朗。
“白大夫……”梁梦一站在医生办公室的门口向她打着招呼。
“来来来,快进来!”白大夫放下手里的工作,热情地和梁梦一打着招呼。
见梁梦一没有要进屋的意思,白大夫就知道他是有事不愿当着别人说,于是就来到走廊里。
本来,当着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士说性病,就像吃着美味佳肴的时候谈论上厕所的事,是很不适宜的。但是恰恰相反,梁梦一并不感到怎样碍口。一方面,事已至此,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另一方面,异性之间的特殊魔力也在起着十分微妙的作用:仗着医患关系,和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士谈论有关“性”的事情,心里总是窃窃地有点快感。尽管这种感觉有点卑鄙无耻,但感觉就是感觉,它是客观存在的,不因为高尚或卑污而有无。假设换成男大夫,或者是个老而丑的女大夫,也许就没有这种感觉了,说起这类事反而难以出口。
梁梦一如此这般地把病情叙述了一遍。
也许是大夫职业性的无所避讳,也许是刻意给梁梦一留着面子,白大夫的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平淡而又略带关切地问道:“有分泌物吗?”
“有。”
“那就是了。正常的情况下,男的是没有分泌物的……”
自始至终,白大夫都表现得周到热情。她告诉他本院的性病专科是个人承包的,药费特别贵,宰人太狠;她告诉他淋病不是什么难以治愈的病,打几天点滴就能好的,让他不用担心害怕;她告诉他专科那儿也是打点滴,都是一个治法,不要到那儿花冤枉钱。她问他医药公司是否有认识人,那里的药便宜且保真,药店的便宜但质量不一定有保证,医院的药质量有保证但价钱太贵。若是用她们医院的药,她能按进价买出来。并且给他讲,用药时要增大剂量,不能按包装上的说明用,因为谁得这种病都得治,能够存活下来传染给别人的病菌都是顽固的,剂量小了杀不死。最后,是白大夫给开的处方,用的是她们医院的药,在普通门诊病床打的滴流,这样可以省掉住院费和床费。
像人的智商有高低之分一样,人的痛域也有大小区别。梁梦一是属于那种对疼痛特别敏感的人。平时有点小病小灾需要打针或挂滴流的时候,他总是有点打怵,总希望能遇上一个好护士,减少些疼痛。但他现在的想法却不同以往。
当护士把针管插进他手背上的血管里的时候,他在心里默默地说:“扎吧,狠点扎!疼点好,活该让你疼!再疼点才好呢,疼点是对你的惩罚,疼点会让你长记性!”
针扎上了,调好流速,护士走了,屋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眼望着滴流管里一滴滴的药液滴下来,他感觉到那凉丝丝的药液正流进他的血管里。按照血液在人体内的流速,他估计药液早已流遍了他的全身,当然也包括他裆下的那个地方。他想象药液早和那些病菌们拼杀起来了。那些可恶的菌们当然是不甘心被消灭的,它们一定会做垂死挣扎的,但药液的后备军正源源不断地补充上来……
它们究竟怎么个拼杀法,他看不到,也感觉不到。那么好吧,由它们去吧!反正静脉滴液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治疗方法,按照白大夫的说法,一个星期就应该好了。这两天里他着急上火再加上害怕,已经把他折磨得够戗了,现在姑且可以暂时不去考虑它了。
第五部分 第一次向他提出这种要求
他把目光从滴流瓶上移开,环顾一下房间,屋里空荡荡的。侧耳听听外面,走廊里静悄悄的。在这傍晚时刻,在这空寂的病房里,一种孤独伤感的情怀袭上心头。此时正是阖家团聚的时候,可自己却孤零零地躺在这里。假设妻子孩子知道自己的情况,自己将怎样面对她们呢?她们会怎样对待自己呢?他越想越觉得羞愧。他身在洁白的床单上,越发觉得自己的肮脏。不光是肉体上肮脏,灵魂上更加肮脏。肉体上的肮脏可以通过药物治疗得到清除,而灵魂上的肮脏却是无法洗刷的。不管他从前和将来怎样品行端正,怎样努力做个正人君子,他的品德记录也会像一件打坏的瓷器,永远不再完整完美。他将为此而羞愧终生。
除了悔恨自己之外,梁梦一还怨天尤人。他怨社会,怨那些“小姐”,如果没有她们,他就不会走上这一步;他怨自己的妻子,如果她对自己看得紧点,管得严点,自己也不会到那种地方去;他甚至怨那二十万块钱,如果没有那二十万块钱,他就没有条件到那种地方去。
悔恨之余,梁梦一在心里吟出一副对联。上联曰“莫伸手,伸手即被捉”。——这是反贪宣传常用的一句话,梁梦一对的下联是:“别乱扯,一扯就出事”。
29
要到中午的时候,梁梦一的手机响了。一看号码,是“乡情村菜馆”那边打来的。老林问梁梦一中午有没有别的事,要是没有别的事,让他到饭店去一趟,他有事情要和梁梦一说。
老林从派出所放出来后,“乡情村菜馆”又开张了。可是几天来,门庭冷落,几乎没有客人光顾。梁梦一正为自己的病情愁烦,好几天不曾到“乡情村菜馆”去了。
中午,梁梦一去了。老林一副羞愧难当的样子,说饭店生意不好全是他的责任,说他再在这儿干对饭店影响不好,他准备辞职回家,让梁梦一另请别人。
梁梦一对饭店的前景也不乐观,自己也正为得病的事烦恼,心灰意冷,对老林说要辞职也没有表示挽留的意思。
末了,老林红着脸,要求梁梦一回老家的时候,千万不要和别人提他被抓这件事,给他这张老脸留点面子。
就这样,次日早晨,老林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上了回家的路。
当天,梁梦一把服务员也打发了。从此,“乡情村菜馆”就关门停业了。
汽车开动的时候,老林看着车窗外繁华热闹的景象,心里百感交集。想自己,一个朴实的乡下人,来到这繁华的城市里,几个月的时间,就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城市这花花世界就像一个大染缸,很快就让他失去了本色。
不管怎样,他要向这繁华的城市说再见了。那熟悉的村庄,那熟悉的泥墙小院儿,又渐渐地浮现在他的眼前了……
老林走了,梁梦一却无法逃脱。
滴流打到第六天,梁梦一回家一开房门,就听见厨房里有锅碗瓢盆叮叮当当的声音。这是梁梦一听了十几年的声音,是最具家庭气氛的声音。梁梦一走到厨房门口一看,果然是妻子在那里操刀执勺,正在做晚饭。再到北屋门口一看,孩子正在自己房间的书桌前聚精会神地写作业。冷清了多少天的家里又恢复了往日的温馨,可梁梦一的心里却罩上了一层阴影。他和妻子有半个多月没办那事了,晚上妻子准会叫他“交公粮”的。可这公粮已经发霉变质了,他如何交得!
没有女人的家里难免零乱和灰尘。妻子在做饭的空当儿里拿着抹布不时地擦擦这儿,抹抹那儿,夫妻俩不时地拉几句家常。梁梦一表面上显得若无其事,可他的心里面却在琢磨:怎么办,晚上这一关可怎么过呢?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找个理由——逃!
晚饭后,他叹了口气,显出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说道:“今天晚上又轮到我值班了。值班室的被褥脏得很,真不愿意在那儿住,可是没办法呀!”
值班这个理由当然是很充分的,妻子自然没什么可说的。
这一夜他是一个人在他的“水晶宫”里住的。夜里,辗转反侧,悔恨交加,思绪万千,自不必说。
第二天晚上,他又在“水晶宫”呆到半夜,这才不得不回家。如果老是夜不归宿,他就不好向妻子交代了。
一到自家的楼梯口,他就开始轻起脚慢落步,一步步地拾阶而上,悄无声息地摸到门口。上楼之前他就把房门钥匙找好了,他一手摸着钥匙孔,一手轻轻地把钥匙插进去,慢慢地转动,轻轻地把门打开,再轻轻地关上,贼一样地溜进屋里。然后一点点地脱衣服,一点点地爬上床去,连大气都不敢出。
果然没有惊醒妻子,她仍然打着鼾,沉浸在甜蜜的睡梦之中。
借着街灯透进屋里的微弱光线,望着妻子那安宁香甜的睡态,看着她被子下面那浑圆的臀部轮廓,一种强烈的爱意在心中涌动,他真想像平时那样掀开被子钻进去,把她那光滑的臀部紧贴在自己的肚腑上面……可他却不能那样做,他甚至连望而喟叹的声息都不敢出。
早晨起来,妻子问道:“你昨天晚上什么时候回来的?”
“十一二点钟吧。”
“干啥去啦?”
“几个人在一起玩了一会儿。”
“怎不早点回来呢!今天晚上不许再晚回来啦!”
说这话的时候,趁孩子不在跟前,隔着裤子,在梁梦一裆处轻抚了一下。妻子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梁梦一想装糊涂都不能,只好“嗯,嗯”地答应着。
妻子又大声地带有警告性地说:“‘嗯、嗯’的,到底听见没有?”
“听见了,听见了。”
在梁梦一的印象里,这是妻子第一次向他提出这种要求。他妻子的性格正如她的名字一样,是温柔贤惠的。她不像别的女人那样老爱看着自己的丈夫,总想把男人拴在自己的身边。她尊重丈夫的自由,很少干涉丈夫的事。这方面,梁梦一是很满足的。在性事方面,她只是服从丈夫的要求,自己几乎从没有过要求。在这方面,梁梦一多少还有点遗憾,他认为妻子是个没有什么性欲的人,因此还多少感到有些乏味儿。现在他才理解,不是妻子性欲低,而是自己性欲太强,在她还没感到需要的时候,他就已经给她了,她自然就不怎么要求他。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奶水很充沛的奶妈,在孩子还没感到饥饿的时候,他就早把奶头放进了孩子的嘴里。孩子没挨过饿,自然就不知道自己要奶吃。现在,这孩子多少天没吃到奶水了,又饥又渴,自然就吵着要奶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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