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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超越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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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1 诊室偷欢(h)
  手和舌头,那是爸爸对妈妈才能做的事情,可是家里没有妈妈。——《饲宝日记》
  那是一个很普通的工作日,咨询室周叁人最少,尤嘉复诊结束后便敲响了对面白思邈的门。
  这里之前都是小张和阿姨打扫,最近她偶尔会过来,两人总要发生点不能说的事,白思邈便开始亲力亲为地收拾卫生。
  打印的文献杂乱无章地码在桌上,尤嘉匆匆扫过一眼,被其中一份吸引住,视线忍不住往上瞟。
  “怎么?”白思邈双手撑着桌桌沿,把她环在其中,两人四目相对。
  她勾住白思邈的脖子吻上去,“没什么。”
  拉起帘子,办公室内自成一隅。
  隔着裙子按压阴阜,她很快就呼吸不稳。
  白思邈摸着阴唇,女孩爱俏,穿的底裤薄薄的,没过多久便被汁水打湿。
  手指插进去,向上一按就轻松找到了那一点。白思邈抠挖着那处凸起的软肉,在褶皱周边打着圈的揉搓,除了饱胀的满足感外,她有些酸,更多的是麻和痒。
  “当我女朋友……?”
  “现在这样不好吗?”
  “你最近……和一个大学生搅在一起?”上次送尤嘉下楼的时候,白思邈看见了。
  模样生涩的青瓜蛋子,瘦的跟猴一样,傻乎乎的,不知道哪好。
  “那是我学弟。”
  “上过床的学弟?”是个男人都会有独占欲,然而没有身份,连问一嘴都觉得多余。
  听他抱怨,尤嘉面露不虞,“我和别人什么关系,难道还要事无巨细的和白医生报备么?”
  她站起来起身欲走,却被白思邈连忙往回拉。
  女孩看着软和,脾气可大,只有在床上才好哄一些。
  然而拉扯的时候没轻重,尤嘉脚下一滑跌下来,直直坐在了白思邈的手指上,有重力加持,一下子径直顶到了最深处。
  她还没被这样弄过,禁不住当即失声叫了出来。
  好深,花穴下意识地收缩,明明手指才是入侵者,弹性十足的肉壁却将它一点不剩地吞吃进去,随着呼吸的频率吮吸。
  白思邈抱着女孩止不住地啄吻,呼吸潮湿温热,沿着耳畔一路向下,扑打在脖颈和锁骨上。
  他嘴里小声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我不问了……”
  手指在里面作乱,等满手湿滑,尽是她的水液时才艰难地撤出来。
  解开裤子放出已经硬挺的阴茎,在花缝中摩挲几下,沾足淫液做润滑后才开始往里顶。
  花穴又湿又软,布满褶皱的肉壁夹着他粗长的肉棒,任龟头一点点劈开狭窄的甬道。
  滑腻的淫水潺潺不绝,裹着他的欲望坠入情爱的深渊。
  白思邈以九浅一深的频率往里送,肉棒抵着尤嘉的敏感点戳弄,搞得她脚背都绷直了,脚趾用力蜷缩着,那股酥麻的快感从花心传到脊椎,让人欲罢不能。
  “啊……要到了……呜……”
  见怀中的人情动,白思邈愈发加紧冲刺,一连几次整根没入花穴之中,惹得人发疯。
  尤嘉的呻吟被炙热的吻吞入腹中,只见眼前一片雪色的亮光,除了覆灭般的快感外什么都无法体会,最后失禁般的泄出一摊淫水。
  理智渐渐回笼,毕竟是人家的办公室,肌肤淡粉的她望见地上那一小滩水渍也要忍不住发羞,扭过头不去看。
  “好嘉嘉,我还没到呢。”
  白思邈在她耳边不住央告,嘴上说的软和,却不等尤嘉答应就迫不及待地把人翻了个面。
  不想让她看见自己此刻无奈的表情,尤嘉趴在床头,双腿被他扶着悬空了抬起来,两人只有性器相连。
  他用了后入的方式,一下下肏得可深。
  高潮后的身体格外敏感,轻轻一碰就要颤抖,更别提他这样凶猛,尤嘉只觉得浑身上下的力气几乎都被卸个干净,只有穴里的媚肉紧紧绞着男根,感受那种酥爽的滋味。
  理智全无前,她低声开口,“真的……会有人……能……完全变成另一个人吗……?”
  声音被撞得支离破碎,句子一口气说不全,也不知道他听没听懂。
  白思邈虽然桃花运旺盛,但读书还是很靠谱的。
  他只觉得今天的人热情非凡,下面那张小嘴吸得他头皮发麻。
  “受到强烈刺激……药物控制……潜移默化……或许………行……但还在实验中……没……没有过成功案例……”
  两只囊袋拍击着绵软的臀,没过多久就染上一片诱人的绯色。
  她今天做的时候话格外多,但白思邈正在醋头上,根本无暇理会她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追问。
  又狠劲地肏干了百余下,他在尤嘉的尖叫声中冲刺,一下子进到另一个狭细处,又一张小巧灵活的嘴巴含住龟头舔舐马眼,白思邈腰间一松,将连日积攒的精液尽数射入子宫。
  这次来得久,事后两人都半晌没说话。
  半软的肉棒从花穴里抽出来,阴唇暂且合不拢,没有他堵着,精液混合着淫水往下流,场面竟然比适才还要香艳。
  向来都是清粥小菜,偶尔来一次饕餮大餐也不错。
  尤嘉躺在那张薄薄的床上大口喘气,只觉得酣畅淋漓,身上每个毛孔都张开了。
  “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尤嘉皱着眉头,就着他的手小口喝水,心说这人今天怎么回事?
  “我的意思是,你好像不止一次受过精神方面的创伤或者干预治疗。”
  她一怔,“不止一次?”
  “除去周姐给你做过的催眠治疗外,你很久前,好像还做过一次,或者……有过一次PTSD反应……”
  尤嘉的表情近乎麻木,“除了你,还有别人知道么?”
  “我不知道,但周姐毕竟是这方面的专家……”
  她表情微妙,看不出是笑还是其他,“我知道了。”
  女孩来去匆匆,几乎不在什么地方地方流连,享受过了歇足了就拎起包走人。
  白思邈见状,连忙把自己外套披在她身上,那是他去健身房时穿的,浅灰色宽宽大大,能给她当裙子,足以遮掩住身上斑驳的爱痕,“外面凉。”
  尤嘉轻声道谢,推开门离开诊室。
  摄像头忠实地记录下刚才发生的一切,屏幕后的人双手攥紧,指甲嵌进肉里,恨不得拗出血来。
52 饲宝日记(高能,慎入)
  痴恋她,憧憬她,信仰她;
  饲养她,圈禁她,凌辱她。
  那种近乎疯狂的喜欢,在后世有个名字,叫做“私生饭”。
  资本的世界里,金钱开路,一切皆有可能。
  虽然自己的精子成活率低到可以忽略不计,但他还是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那颗卵子。
  心上人的卵子和未知的精子组合成胚胎,在代孕母亲的肚子里培育生长,尾款付清,孩子半岁那年终于来到他的世界。
  她那么小,又软又糯,肌肤吹弹可破,就像白玉团子。
  男人为怀中的婴儿取名似宝,希望有朝一日,她能如自己生理意义上的母亲一样。
  喂奶,哄睡,换尿布,从呀呀学语到蹦蹦跳跳,她一点点长大,穿上粉红色的蓬蓬裙,做他无忧无虑的公主。
  五岁前的生活都在童话中度过,然而她和母亲越来越像,不知道是福还是孽。
  加倍的疼宠,加倍的喜欢,可在往后的时间里,他送她修学声乐,练习舞蹈,培训形体,小孩子怕黑,稍有懈怠忤逆,就会被丢进杂物间关禁闭体罚。
  他觉得,自己很快就会培养出另一个“她”。
  生机勃勃,全心全意地信服他,依赖他,渴望他。
  ——她不敢不爱他。
  记不清是第几次体罚了,他拉开杂物间的门,小女孩哭累了,趴在健身器材上睡得可熟,本是有些温馨的一幕,他却看见了臀部中间的“骆驼趾”。
  手指轻轻戳刺,痛得她醒过来。
  从此惩罚的花样翻新,他又找寻到了新的趣味。
  欲望早已汹涌澎湃,他每晚都会喂她喝下含有安眠成分的牛奶。
  睡得深沉的女孩最好摆弄,他的手抚过她的脸,她的颈,她微微隆起的胸,她的腰,她的小腹,她的耻丘……
  甬道那么窄,又干又涩,一根手指都插不进,才进去一点就仿佛要撑爆。
  ——这样可不行。
  从此牛奶中开始混合激素类药物,她的发育被提早,青涩的蜜桃开始加速成熟起来。
  不是没有危害,她的身高早早停滞在娇小的时候,与那位身高腿长的四妹并不相符,似乎活成了迷你版的四小姐,却更像她的母亲。
  但也亏了那些药,干涩的身体开始春水潺潺。
  某天夜里,本该沉睡的人睁大了眼睛,在他的刻意挑逗下一次次地泄身。
  于是连掩饰都不用了。
  内衣刻意买成小码,每晚都要脱得一丝不挂,她抚弄自己的乳和花穴,摆出各种妩媚撩人的姿势,由他拍下上千张照片。
  他不许人哭,哭了就要含鸡巴,唇角被撑到泛白,勉强吃下龟头,浓浊射满口腔,溢出来的部分也要舔舐干净。
  这时候女孩总会翘起屁股,他就把手指插进去,抵着那层薄膜抚弄。
  她还太小,他要用自己的欲望占有她,插得她只知道淫声浪叫,而不是玩具和手指。
  他曾经做过试验,七次是她身体的极限,整个人神志不清,沦为只会流水抽搐的性爱娃娃。
  ——她那么美。
  他吻遍她身体的每一寸,每一个角落,每一处柔嫩,用尽一切办法抚平自己的欲望。
  他最喜欢她的眼神,是强撑的爱慕与依恋。
  她那么脆弱,只要轻轻一巴掌就能折断,她又那么顽强,被日夜锁在家中亵玩也依旧能茁壮成长。
  像娇花,又像野草。
  在儿童城堡挖沙子的时候,她遇到一位老先生,自称姓周,一双儿女早年间死于意外,如今形单影只,隔一阵就要来这边看看孩子。
  他递给她一块水果硬糖,她识趣地脱下了自己的草莓内裤。老先生愣了一下,连忙帮她把衣服穿好。
  老先生说,那是不对的。
  老先生问她,你的父母是谁,我要和他们谈一谈。
  她看见父亲逼近,连忙抓起糖块塞进嘴里跑开。
  她曾经想过逃跑,但一次都没有成功。
  第一次在楼梯间被逮到,第二次在小区里,第叁次没有更远,她以为他睡着了,结果男人只是在装样,他把她按在木马上用那个会震动的东西抵着下身,让她一次次地失禁……第四次她没有钱,虽然跑得远但偷吃东西被逮到,店主把她送回了家;第五次她偷了钱,却差点又被人转手卖掉,还有第六次,第七次……
  第十次的时候,她终于放弃了。
  孩子的话,谁会信呢?
  况且在旁人眼中,他一直都是个好父亲。
  他说他有一架长长的望远镜,无论她跑到哪里都能找到她,不管谁想要把她带走,他都会把那个人“砰”地一枪杀掉。
  她不想给自己糖吃的老先生死,所以她远远逃开。
  回家时舌苔搔刮而过,他品尝到嘴巴里的甜味,气得把她吊起来戳弄,他说她是淫娃荡妇,要把她永远圈禁在家里。
  她哭着说自己没想逃,一丝不挂地跪在地板上。
  他是她的权威,她生命的主宰。
  她从太早就学会了弯腰下跪,学会了低头屈服。
  ……
  然而恐惧到极致只有两种结果,要么消亡,要么毁灭。
  她每周雷打不动,要去两次图书馆。
  知识是人进步的阶梯,亦是普罗米休斯盗取至人间的火种。
  零星一点,在她的心野燎原。
  这个家父不父,子不子。
  ——她有个近乎疯狂的念头。
  她的野心随母,早慧和狠厉不知道缘自何方。
  怎么样才能无声无息地杀掉他呢?
  趁人酒醉用叁棱刺固然省心省力,但是那时候她就成了凶手。
  那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毒药?窒息?还是……
  她只有一次机会,如果不能一击毙命,那么等待她的将是更为悲惨的下场,所以她不敢妄动,只有暗中订好计划后一次次排演。
  连日的讨好,她能有机会进得厨房。她用尽了心思告诉他自己会苦练厨艺,只为将美食奉献给最亲爱的人,手持尖刀对准一块死猪肉横切竖砍。
  ——这或许就是艺术吧。
  为了驯服她,他让她服下的各类药物也终于有了其他用途。
  磨成细碎的粉末融进菜品之中,做馅料最好,调料放的重,掩盖住那股异味。
  饺子包得圆鼓鼓的喜人,他一口一个,无知无觉。
  她想,即使这样不成功,那等自己长大了……
  孝顺的女儿怎么会把年迈多病的父亲送去疗养院呢?
  她要把他留在家中照料起来,用那根结实的绑带吊着,一点点地切割烹煮,让他亲口吃下自己的罪孽……
  然而人算不如天。
  最近经济不好,人人都很穷,每天都会有人跑到山顶跳下去。
  他的日子也不好过,气不顺了,总要让她感到屈辱。
  一次电话,她偶然听到他断断续续地说。
  “……对,有艳星的血统……值大钱了……女儿一样养大……还是个雏……身体浪的不行……可以抵债……”
  她不傻,只觉得浑身冰凉,连血液都冻结成了冰。
  她看过影片,一群人高马大肤色各异的人对着娇小的女孩轮番操弄,没过几轮下身就会撕裂流血。
  他那时候总是把她的头掰正,一边兴奋地用肉棒磨蹭她的腿心,一边恐吓她,如果不听话就把她卖掉。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现在时间正好。
  而理由……也是现成的。
  原本家境优渥的人短短几个月就破产,即将沦为穷光蛋,难道还能有比这更好的自杀理由吗?
  于是她卖力吞吐他的欲望,那是男人最后的疯狂。
  他给自己喂过吃了就睡觉的药,他也喜欢白色的逍遥片,吃过了便飘飘欲仙,于是她把这些东西混在食物里,混在烈酒里任他服下。
  她这些日子太过驯服,以至于他没有丝毫警惕心。
  在他心中她是一只温驯的羊,扭断了犄角,除了偶尔逃跑外作不出什么妖。
  所以他很快就陷入了癫狂状态,手舞足蹈,最后脱力地躺在地板上,陷入长眠。
  ——就是现在了。
  她把他一点点往窗边挪。
  短短的几米,她拉扯着一个中年男人,愣是走了十分钟。
  窗户打开,八号风球降临的夜晚,暴雨和疾风冲进屋子,她被吹得踉跄倒地,又再次爬起来。
  男人被风雨摧打转醒,然而此时大脑还没有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她让他“坐”在窗台上,不给他多说一句话的机会,在他有力气反抗前,双手狠狠地往前一推——
  下坠的时候他陡然惊觉,原来那个任他予取予求的小孩已经这么大了。
  他的手想攀住窗沿,但还是差了一点点,指尖摩擦出血迹,他的胳膊在空中猛烈地挥动着,终究只是徒劳。
  “砰”的一声,一切都结束了。
  男人化作一摊血肉,在雨水之中腐烂,变质,发臭。
  ——原来只需要一个理由,一切都这么简单啊。
  她吞下药片,任困意汹涌,衣衫不整地倒在地板上。
  翌日雨过天晴,大批警察涌进来,她被叫醒后呆怔怔的,听闻男人的死讯后,起初不敢相信,后来意识到什么后,泪腺崩塌,哭得声噎气堵。
  “爸爸,爸爸掉下去了……”
  女警官的怀中柔软又温暖,她嘴角扬起一抹一抹安心的笑。
  她不想消亡,那就只好让他毁灭了。
  阳光之下,罪恶无所遁形,过往苦难被公之于众,那是她自己求来的公道。
  没有缺席,但是迟到太多年。
53 许期夺
  青歌赛如火如荼,陈非通过人民网报名,几乎没经历什么波折就顺利通过初赛海选。
  复赛在中央电视台举行,为期叁天,其中不乏专业选手,所幸实力过硬,之前的公司虽然野鸡,但也积累了不少舞台经验,让他有惊无险地通过选拔,登上时下最权威热门的媒体。
  那年一位叫宋晰的年轻选手夺冠,陈非止步总决赛,以流行组第九名的成绩惜败于人。
  这次终于有专业的音乐公司想要和他签约,不过陈非没有答应,而是选择过完暑假后返回庄城上学,再多读点书。
  “多读一点吧,好歹有个托底。”
  她送他坐上南下的火车,“现在发展日新月异,机会那么多,只要有才华,总不会被埋没的。”
  陈非用力点头,没说自己杀入决赛前陆斯年如讥似讽地告诫自己,态度虽然恶劣,但话说得可算掏心掏肺。
  他拉着她的手依依不舍,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他不求长相厮守,只求心头明月能入怀。
  在北京的这一年仿佛就像是一场梦,但多少也把野心的种子埋在心底。
  属于他的时代在叁年后,那时候世人将听见他的歌喉,听见他的深情与无奈,千言万语,尽在弦中。
  盛夏暑气重,人也病厌厌地懒得说话。
  尤嘉除了拍视频外基本不出屋,终于熬到陆斯年率先开学。
  他在大西边的海淀住校,先是拉到外头军训一个月才能归家。
  不愧是顶级学府,连军训都更加“称职”,九月底尤嘉去接人,宿舍里拢共住了六个,坐在一起仿佛煤球开会。
  也是巧了,她推开门就碰见了贺家小五,正在笨手笨脚地收拾行李,被周围人好一顿笑话。
  时过境迁,尤嘉现在已经不至于见了贺家人就反胃,况且那些事和他一个孩子也没什么干系,虽然依旧懒得和他打招呼,但也不至于扭头就走。
  “姐姐。”贺幼辰跟着陆斯年叫人。
  尤嘉“嗯”了一声,没再给别的反应。
  贺幼辰自小知道自己身份尴尬,比这更糟的都受过,因此并不气恼,反倒不以为意地笑笑。
  马上就是国庆,连着能放十几天,同寝众人几乎都选择回家,唯独他无家可归,选择留守。
  人生得乖觉,看着怪不落忍,只可惜姓贺,尤嘉心底叹气,把带给陆斯年的鲜肉月饼分了一半给他。
  “谢谢姐姐。”贺幼辰甜甜道谢,目送姐弟两个离开,适才闪亮的目光随即黯淡下来。
  尤嘉和顾盼在陆斯年之后开学,相对顾盼,她的学业并不算繁重,有更多时间去运营账号。
  两个人已经商定,她们现在都不缺钱,只想打响知名度,所以并不考虑营收的事,就只是专注内容,等什么时候粉丝破五十万了,她们再考虑接广告,甚至于做出自己的独立品牌。
  她们打算得很好,可是任何事情发展到一定情况都会有瓶颈期,近来两人的粉丝数维持在一个微妙的稳定状态,有人看到了甜头又开始跟风模仿,背后似乎还有专业团队扶持,发展势头很猛,隐隐竟然有盖过她们的意思。
  望着近来成绩平平的播放量,无法突破的瓶颈如同盛夏的暑气一般让人心焦。
  而潜在的机会,又或者说是威胁,也是从此刻开始的。
  尤嘉有一门科目的教授姓许,全名许期铎,看不出年龄,听说是海外回来的精英,虽然刚入职没多久,但凭借渊博的专业知识和英俊的相貌人气很高。
  大概是看惯了这种高眉深目,带着点葡式西化特征的东方人长相,尤嘉对这位许教授并不感冒,但不得不说这人上起课来确实有两把刷子。
  教学内容深入浅出,结合实例稍加点拨,看似信手拈来,却经常会给人醍醐灌顶之感。
  由于他的课偏经济类,涉及到许多商业化运作,她从不敢缺席走神开小差,每周雷打不动地坐在靠前的位置认真记录,一点点啃书,加上并不为男色所惑,竟渐渐成了许教授最喜欢互动提问的几个学生之一,而两个人的交集也仅限于此。
  然而某天深夜,她刚刚按下发送键卡着deadline交完作业,就突然收到了许教授发来的消息。
  明日课后来我办公室,有事面谈。
  ——许
  尤嘉不明所以,她明天只有一门艺术审美,并没有许期铎的课,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不过多想无益,第二天十二点下课后饭也不吃,便赶去路边便利店买了两份叁明治,一些小吃和饮料才转道往许教授办公室走。
  当然了,她没忘打开自己刚买的那支高续航的录音笔。
  就算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她宁可事前做小人。
  “教授,我来了。”
  尤嘉轻轻叩门,只听里面的人说,“请进。”
  “门就敞着吧,不用关了。”不等她关门,坐在沙发上的许教授连忙追了一句。
  前些年学校里爆出过教授猥亵学生的丑事,在网络上闹得沸沸扬扬的,虽然后面热度被压了下来,但后来校方还是出台了新规定,但凡是孤男寡女(师生关系)处在同一间办公室里,就要敞着门以示清白。
  许期铎刚来传大,不过已经深谙学校里的弯弯绕绕。
  既然是教授主动开口要求,尤嘉自然从善如流地应了,笑意盈盈地把叁明治递到他面前,“您还没吃饭吧?不知道您爱吃什么,就都买了点。”
  她准备的东西不少,布置摆放的时候自然而然地就把许期铎准备的茶水和点心推到了一边。
  男人打量着眼前这个手脚麻利的学生,目光满是欣赏。
  “你也坐吧,咱们边吃边聊。”
  只见许教授慢条斯理地拆掉包装纸,尤嘉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心说不愧是众人都夸赞的好皮相,就连一双手都生得恰到好处。
  皮肤光滑细腻,骨节纤细,颜色是众多女孩都羡慕的冷白色,往那一斜仿佛是尊上好的瓷器,只不过美中不足的是,随着他抬肘的动作,衬衫自然向后蜷曲,手腕处会露出一点浅褐色增生状的疤痕边缘,看那样子应该是伤了有些年头了。
  ——他的手一定很冰。
  蓦地,这种想法忽然闯进她的脑海。
  许教授吃相斯文,即使是咬叁明治和用牙签扎炸鸡翅都不掉渣,不知道的看那态势仿佛是在吃法国大菜,里外里都透着股精致。
  等尤嘉感慨完这位的好吃相,方才有心思扫一眼他适才正看的节目。
  电视里正播着澳大利亚拉力锦标赛,南部赛段的最后冲刺。
  叁十秒后,在讲解员激动到嘶吼的声音中,红色赛车率先越过终点线,男人摘下头盔从车里走出来,尤嘉的瞳孔骤然收缩。
  “怎么?你也看赛车?”许教授笑笑,“没想到啊。”
  她连忙摇头,“不看,只是没想到会有中国车手。”
  许教授了然道,“原来是喜欢看帅哥。”
  尤嘉装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显然不想接着聊,“我也没想到儒雅随和的许教授会喜欢看赛车。”
  许期铎一怔,没想到她会把问题抛回来,“偶尔看看,给平淡的人生找些刺激。不过我觉得啊,这人呐还是该安逸点,赛车这么危险的运动还是不要参与,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事。”许教授状若无意地瞟了尤嘉一眼,“你说对吧?”
  猝不及防被点名,她把视线从贺仲辛那张暴瘦的脸上移开,深以为然地附和道,“您说的是。”
  “好了,不闲聊了。”他放下吃得七七八八的叁明治,尤嘉也随即坐正,“是这样的,听说你在做……哦对,自媒体,是吧?”
  她点头,有些疑惑地问道,“您的意思是……?”
  “院里打算扶持一批优秀学生,给予一定的经济和政策支持,你看怎么样?”许教授笑了笑,“经济扶持倒是其次,主要是政策。你们都会作为先进学生代表,得到一定的官媒曝光,对树立账号形象和粉丝增长很有帮助。”
  他目光灼灼,与尤嘉四目相接,“尤同学,你觉得怎么样?”
  怎么样?
  男人看起来人畜无害,可尤嘉却下意识地想拒绝。
  没有什么证据指向他图谋不轨,但那完全是一种刻入骨髓的潜意识。
  她总觉得那漆黑如墨的眼睛里隐藏着什么,闪烁着的光芒不是渊博的学识,而是精明强干的野心和欲望。
  这种气息很熟悉,是让她吃遍苦头的上位者身上才会有的。
  或许很可笑,但她就是觉得危险。
  于是尤嘉有些犹豫地回道,“您知道的,这个账号并不是我一个人的……所以……我还是得和合伙人商量一下。”
  “咱们学校的实力你也知道,无本万利,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许教授循循善诱,“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选。”
  ——就是因为天上掉馅饼她才不敢应。
  两个人可以说是毫无交情,许期铎初来驾到,凭什么要把这种好事送给自己呢?
  “您过奖了,我胃口小。”
  话罢,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沉默在两人之间静静流淌。
  “那真可惜。”良久,许期铎叹惋道。
  不过见尤嘉拒绝,他到底没有再坚持,而是起身,摘下外套准备出门,“去哪?我送你一程?”
  “在学校约了人。”她连忙摇头,手下更加勤快地收拾桌上的残羹冷炙。
  “那好吧。”
  男人的脚步声渐渐弱下去,尤嘉坐在沙发上,长长舒了口气。
54 暴雨将至
  拒绝后无事发生,许教授并没有再找尤嘉,推荐名额就自然落在了其他同学身上。
  那几个人日后在校方的扶持下,甚至还阴差阳错地出了位小有名气的演员。
  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表,摆在尤嘉眼前的难题是当天下午她满课,中午光顾着和许教授说话,自己几乎没怎么吃东西。
  办公室和教学楼离得远,她匆匆赶过去苦撑一下午,待铃响时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
  所以早在下课前半小时前,她就和顾盼约好在离自己最近的叁食堂见面。
  有什么能比饥肠辘辘时,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更有魅力呢?
  尤嘉掰开一次性筷子,果断地夹起精薄的牛肉片,心说就是这个味道,一边大口吹气一边吸溜吸溜地把面往嘴里送。
  她喜欢大宽,咬起来劲道弹牙有嚼劲,碗里还要添上一勺辣子,两勺山西老陈醋,如此咸鲜的汤中便掺杂着让人口舌生津的酸和的轻微灼烧的辣,一大碗连汤带面地秃噜下去,发一身汗后浑身舒泰。
  拉面于尤嘉来说是个稍显特别的存在,就像皇帝后宫里某些很有资历的妃嫔,不像烧烤火锅日料甜品那样恨不得夜夜盛宠,但隔叁差五总要幸一幸,任新人来来去去,它的地位安稳,不动如山。
  先用十分钟给肚子打个底,糊弄过那饿劲,尤嘉方才缓过神来,把中午的事和顾盼通气。
  所幸顾盼是个好说话的人,虽然觉得尤嘉有些小题大作,但看着她凝重的表情,还是同意放弃这次机会。
  不过话说回来,她们还是要想办法突破账号的瓶颈期。
  更繁复的妆容,更精美的服饰,更讲究的道具,更尽心竭力地剪辑……然而她们再怎样也比不过专业人士,那该怎么办呢?
  “要不然死马当成活马医,就拉面吧。”
  现在时间还早,顾盼不如尤嘉饿,慢条斯理地嗦完自己那碗面后百无聊赖地趴在桌上发呆,眼睁睁看着对面的人把筷子伸向大拌菜和小酥肉。
  “你想啊,咱们技术短期内再怎么升级也就这样了,服化道基本上也达到咱们力所能及的顶配了,再有什么提升的话,估计只能从我身上来了。你见过会抻面的网红吗?”
  尤嘉摇头。
  “那不就行了!”顾盼大手一挥,“明天开始,抻拉面!”
  有句话叫嘴炮一时爽,实操火葬场。
  两个人找足了视频学习,然而看着是一回事,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
  最近家里吃饭都是牛骨萝卜汤配各式酱牛肉,配上粗细不匀的“拉面”,陆斯年周末归来,好脾气只限于尤嘉,对顾盼顶多给点面子,两顿吃烦之后便缠着姐姐要吃别的。
  尤嘉心疼东西,除了担担面,雪菜肉丝面,炸酱面等面条的十八种吃法之外,她还把多出来的面条下油锅炸成撒子,或是拍平了烙葱花饼,亦或是再揉进些糯米粉增加粘度,包上糖馅或者玫瑰豆沙做油糕。
  可惜连着试了半个月,顾盼的抻面手艺依旧徘徊在业余水平,没几个回合就断得一塌糊涂,离“毛细”二字还远得很。
  “要不怎么说人家拉面师傅是技术工种呢。”
  顾盼抱着一坨手指粗的面条欲哭无泪,尤嘉在回复粉丝评论的间隙抽出空来,揉揉她的小脑袋,“今天先练到这儿吧,面给我留着,再洗点青菜,晚上做油泼面。”
  “……又吃面啊?”
  尤嘉无奈,“这次我多放点蔬菜。”
  “我觉得自己跟面八字犯冲啊——”
  顾盼小声哀嚎,心道开春包的饺子刚吃完没多久,这次又要被面团折磨。
  “犯什么冲,你现在的手艺可比之前强多了。”尤嘉笑道。
  不过总这么练也不是办法,翌日尤嘉就去了小区楼下的拉面馆,给人家师傅让烟说情,包了几百块的红封,让人帮着改了改面团的方子,再每周抽出两个小时亲自教学,争取手把手地让顾盼出师。
  两人这一用功就用到深秋,期间新晋网红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可瓶颈的焦灼似乎因为有了盼头和目标缓解许多,虽然直到顾盼跟着导师去临市出差时,她都没能拉出毛细的面。
  两人打定主意,既然走不了穷奢极欲,就往另一个方向去吧,山里出身的孩子,够不上阳春白雪,那就深耕下里巴人路线。
  她就不信再练几天,还能有第二个网红能比她抻出更牛逼的面!
  叁日后,周末。
  天是深浅不一的灰,仿佛舔饱了的鼠须圆毫插进笔洗,大朵乌云连成一片,气温骤降,风声不绝于耳,昭示着一场大雨将至。
  陆斯年挂念着姐姐,见下课时间一到便重色轻友地撂下贺五,蹿出教室跟坏天气赛跑。耗时一个半钟头匆匆赶回家,推开门便看见尤嘉正站在阳台上,望着极速下落的水滴怔忡出神。
  她穿着长及脚踝的白棉布裙子,衣领和裙摆处皆是镂空的花朵,透出几寸吹弹可破的肌肤。
  明明是该惹人怜惜的场面,可她脸上的表情却淡淡的,让陆斯年几乎都觉得是自己看走了眼,那种疏离和寂寞几乎要凝结成实体,一双眼睛宛如世间最清透的泉水,看着浅,等踏进去才知道是死气沉沉的深渊。
  ——但已经来不及上岸了。
  “回来了啊。”然而她回眸一笑,那种感觉就如同冰雪般消散了。
  “回,回来了。”他咳了一声,装作一无所知,把刚才的荒谬想法甩出脑袋。
  冷时最适合吃锅子,一个洗菜一个切菜配合默契,尤嘉最近爱上了北方吃法,芝麻酱拌腐乳韭菜花,搭上鲜切的羊羔卷,在只加了葱姜的清汤锅里一滚,等变色了就捞起来往小碗里一蘸,那滋味——
  啧,那叫一个香。
  等准备妥当了给顾盼打视频电话,姐弟俩在她吱哇乱叫的声音中热闹干杯。
  或是心情不佳,或是存着考验的心思,尤嘉把自己灌得乱醉,意识朦胧地倒在陆斯年肩头。
  温香软玉抱个满怀,呼吸再次变得沉重起来。
  轰隆的雷鸣和暴雨这次终于没有模糊两个人的姐弟边界。
  “阿姐,你等等我,就再等一等我。”
  到底还是没忍住,轻轻一个吻落在眉心,他抱起尤嘉,为她盖好被子,席地而坐地在一边陪她入眠。
  当然,如果没有按掉白医生的电话,删掉他发来的信息的话,他会更像一个尽职尽责的好弟弟。
      55  出圈
  出差归来后,顾盼继续埋头手艺,累月地苦练之下,终于见到结果。
  几乎可称得上是半年磨一剑,“兰州拉面”发布后两个人反倒近乡情怯,焦虑之下索性手机一关,电脑一合,叫上弟弟驱车前往郊外泡私汤,权当无事发生。
  外面天凉,顾盼出了屋就迫不及待地往汤泉跑,一边把脚伸进去试探,一边扭过头去喊人,“嘉嘉,你快过来!”
  因为有陆斯年在场,叁个人都穿了泳衣,尤嘉不挑,但最衬穿红,酒红的荷叶摆,该遮的地方都挡得严严实实,但好歹是贴身的衣料,身材一览无余,肌肤久不见天日,露出来的部分泛着雪色的光,与冷空气相触,关节处透着淡淡的粉色。
  她披着浴巾往外冲,陆斯年坠在最后面,把点好的单子递给服务生,自己从带来的乌木盒子里取了根镂空簪子,叁两下便替尤嘉挽好了头发。
  当年弯弯曲曲的部分早被剪了下去,现在一头长发养得又顺又直,乌油油的髻盘在肩头,看得人喉咙发紧。
  顾盼点了不少酒,小吃也勾了半篇,打定主意要一醉解千愁,拽着两人不醉不归。
  她关起门来疯,尤嘉自然会陪,不过委实不敢往醉里喝,陆斯年让她不用顾忌,尤嘉还是摇头,嘴角带笑,意味不明,让陆斯年悻悻闭嘴。
  “要……要下雪了。”泡了半晌,顾盼边吃边喝,大着舌头含糊道。
  陆斯年捏着杯子酌花雕,目光落在院里的秋千上,想起小时候家里也有这么一架,还是爸妈特地给阿姐搭的……顾盼的声音打破了他的回忆,陆斯年闻言,有些好奇地看过来。
  “空气里有雪的味道。”尤嘉笃定附和道。
  顾盼来不及解释,晚风一吹,自己就醉结实了,眯着眼睛往汤泉底下滑。还好尤嘉眼疾手快,把人抱住往上捞,拍拍脸颊让她醒过来。短暂清醒的顾盼踩着七扭八歪的步子,任尤嘉地搀扶进了浴室,洗过澡擦干净身子后趴在床上倒头就睡,扯出一个无忧无虑不知愁的笑脸,不知在做什么好梦。
  忙完这一摊,尤嘉也懒得再泡了,洗过澡后愈发睡不着,便坐在满是落地玻璃的回廊处出神。陆斯年乖巧,体贴地陪在一旁,开了瓶两叁度的气泡果酒,倒进半透明的薄胎瓷杯里。
  两个人坐了没多久,窗外便簌簌地落起雪来。
  “阿姐,咱们初见的时候……也是下雪吧。”
  “是啊。”想起从前,尤嘉也有些感慨,颠沛流离了那么久,兜兜转转,还好遇见了陆家人,所以她才愿意冠阿婆的姓。
  她说着,忍不住摸了摸陆斯年硬茬茬的脑袋,“阿婆当年走的时候,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怎么能放心呢?儿女早亡,自己年过半百,独自拉扯着两个孩子,还没来得及见到亲孙孙长大成人就要阴阳两隔。
  “阿婆说,想看我长大成人,娶妻生子。”陆斯年抬起头说,“姐,我长大了。”
  尤嘉望着那双黑黢黢的眼睛,心里打了个突,“斯年,你醉了。”
  “是啊,醉了。”
  他咀嚼着那两个字,反复咂摸,痴痴笑起来。
  ……
  第二天,尤嘉是被顾盼的尖叫声喊醒的。
  点开APP,手机直接卡到错乱,强行关闭程序,几番尝试之后,终于登陆成功,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她们从未见识过的数字。
  既是情理之中,也在意料之外,“兰州拉面”发布后,她们终于一改连日来的数据低迷,在还没来得及购买流量和关注的情况下直接出圈。
  说实话,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随着视频被不断被地投入到更大的流量池中,两人已经不需要再额外购买推荐位了。——因为这个量级她们已经买不起了。
  叁天后,点击量稳定在720万,粉丝直接上涨超过50万,两人摇身一变,直接摆脱掉长尾博主的称呼,朝着百万级的知名博主冲击。
  签约合作像雪片一样飘来,亏之前就曾经历过,也有陈非被无良公司套路的前车之鉴在,两个人慎之又慎,觉得求人不如求己,靠自己似乎也可以摸着石头过河。
  许教授的课程继续往前开,每个知识点都仿佛踩在自己的需求上。
  尤嘉从来不敢相信天底下会有这种好事,心里疑虑更深。
  她信仰兼听则明,于是转道别处加课求师。许期铎把这些事看在眼里,在棋盘上落下一枚莹白如玉的棋子,“你这个心上人,有点儿意思。”
  疑心那么重,胆子比芝麻还小。
  不过也算是个坚韧的小姑娘,能受得住一般人受不住的,还有点造就的潜质。
  这个世界上遇上什么磨难,要脸的人总是最先死。想要活着,想往上爬,但凡想要笑到最后就不能太在乎所谓的“脸面”,毕竟尊重体面这种东西都是实力决定的,等你一朝站到高位,哪怕不想要,脸面自己就贴上来了。
  那些所谓的道德和规矩,向来都是用来束缚愚人,聪明人要做的是打破规则,制定规则。只可惜这个道理,小姑娘暂时还不明白。
  高清摄像头实时传递,阿Joe的目光却始终牢牢锁定在尤嘉身上,言语里对许期铎并没多少恭敬,冷言冷语地警告,“你别招惹她。”
  他鲜少听见阿Joe这么说话,禁不住哑然失笑,“还在记恨我?”
  “别忘了你的承诺。”临走前,阿Joe淡淡瞥了他一眼。
  “这么多年,连我都要敲打?”
  大门闭合,阿Joe没有接口,表达的意思不言而喻。
  借着那股东风,两个人在年底狠狠冲了一波业绩,正式成为本年度黑马,当选某站百大up主,以及美拍拍的年度生活博主,开始陆续出席各平台大大小小的尾牙活动。
  说起来尤嘉更喜欢前者,虽然可称得上简陋和草台班子,还不如某些大企业的年会,但是也胜在没有那么商业化,穿着lolita,汉服等各种打扮的年轻人们共聚一堂,举杯畅饮,每个人都坚信未来的时代将会掌握在他们手中,意气风发。
  后者场地更大,除了各家m机构的当家花旦和明星受邀外,甚至还有一些资方大佬露面,流程齐全,要走红毯要签名,当红艺人现身时,镁光灯噼啪闪烁,连绵不绝,仿佛要把黑夜照成白昼。
  红毯设在室外,尤嘉以经纪人的身份出席,在台下抱着羽绒服等待顾盼,她走的时候还算顺遂,只可惜围上来的媒体并不多。
  尤嘉原本还担心顾盼心理失衡,想要出口安慰,未曾想顾盼先抚着胸口直叹气,“还好没那么多灯,刚才那个谁走过去,差点给我眼睛晃瞎。”她一边往身上套棉袄一边问,“对了,我没出岔子吧?”
  尤嘉掏出手机,把自己拍的生图递给她看,“没有,很好看,待会儿简单修一修我就发动态。”
  网红没有明星那么讲究,要求时时刻刻保持光鲜亮丽,也没有那么多记者跟拍,更加随心所欲,故而能够撇下包袱,暖暖和和过进会场的那段路。
  顾盼边走边和尤嘉小声嘀咕,说艺人们真都是钢筋铁骨,零下十度都能穿着纱裙摆出十七八种不重样的姿势,任由镁光灯怎么闪都不会挤眉弄眼出丑相。
  “据说有专门的小黑屋,要做拍照训练的。”尤嘉在一边低声解释。
  “难怪了。”
  两个人进场后便分开,顾盼去了前面,尤嘉跟所有工作人员一样在后排落座,相较于博主们的衣香鬓影,幕后工作者们普遍要朴实许多,大家穿着打扮也都更加平易近人,年纪也稍大一些,普遍是商业社交局,交恶的几家座位都被排的南辕北辙,不想找茬的话轻易碰不见,故而脸上都挂着和煦的笑。
  “原来您就是顾意迟的经济啊,幸会,幸会,年底的视频真是太出彩了,让人过目不忘。”
  “是啊是啊,没想到意迟是美人,经纪人尤小姐更是光彩照人。”
  作为少数没有签公司就获奖的黑马博主,尤嘉自打落座起就遭到重视,敬酒搭讪或者试探的人络绎不绝,她只好摆起营业性笑容,不停以或谦逊或淡然地姿态说“谢谢”和“谬赞”,和群人东拉西扯,没过多久就加了一圈微信,忙得不亦乐乎。
  也就在这时,顾盼被主办方叫起,临走前不忘来到后排和尤嘉打声招呼,说是资方和高管们都在,获奖的博主最好都过去转一圈,不会耽误太多时间。
  尤嘉刚刚也看到有人来来回回,心里便没怎么起疑,问清楚去处后就拍了拍顾盼的肩,“手机拿好,有事喊我。”她趴在顾盼耳边小声说,“实在不行就摔杯子砸碗,怎么闹都可以,把人引来,他们最要脸,凡事安全第一。”
  顾盼忙不迭点头,临了又忍不住笑她,“这么多人呢,肯定不是什么虎穴狼窝,顶多就敬两杯酒,十分钟都用不到,你放心啦。”
  “嗯,二楼,不高。”尤嘉感慨了一句,又觉得是自己多想,目送顾盼离开会场。
  殊不知,这一别,再见就已是翻天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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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超越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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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慢半拍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她会拉住顾盼,哪怕被人说不识抬举,哪怕被封杀,她都不会让顾盼再离开自己的视线。
  ……
  十分钟后,尤嘉没有等到顾盼。
  二十分钟后,尤嘉仍旧没有等到顾盼。
  发出的消息久无人应,电话拨通,如泥牛入海。
  她陷入了莫名的烦躁,觉得空气里都带着焦灼,虽然只是二十分钟,不过几首歌的时间,离颁奖典礼还早得很,但是心里就是七上八下的不得安宁。
  “我去去就回。”尤嘉拎着手包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同桌人都以为她要去补妆。
  怕被人察觉没有搭乘电梯,直接顺着楼梯往上跑,柔软厚实的地毯吞噬掉慌乱地脚步声,来到二楼的时候,她竭力想让自己表现得正常一点。
  “小姐,您不能——”
  侍者尽忠职守地站在2027门口,侍者拦住她想要向前的脚步。
  “是韵姐叫我来的。”先前叫走顾盼的那女人是陈韵,大家都叫她韵姐。
  “你怎么回事?连我都不认识?我是无所谓,反正要是迟了挨骂受罚的是你,我不舒坦你也别想得好。”尤嘉没骨头似的倚在门边,翻了个又快又好的白眼,虽然穿着矜持立整的正装,却把烟视媚行的那副做派学了个十成十。
  侍应生见状,将信将疑地放手开,尤嘉也不再看他,扭着水蛇似的腰进门。
  面前是杏花微雨的八扇屏风,绘尽人间好春光,未等见面,她就已听见屋内销魂的女音。
  “啊啊啊啊……要死了……呜呜……别……别碰那里……”
  急慌慌地迈进去,入眼是女孩光洁的脊背,凌乱的长发之中露出巴掌大的脸,柔弱,纤巧,却不是她要找的那一个。
  细长的眉眼,是属于江南水乡的扶柳婀娜,颈上拴着细细的链子,尽头就握在男人手中,她仿佛精致的莺,被悉心照顾豢养,绷直着脚背,尖叫着高潮。
  屋内是双龙戏珠的淫糜景象,中间的吴悠抽颤着回过神来,看清门口那张脸后蓦地变了神色。
  “哟,又一个送上门的。”伏在吴悠身上的人本来有些不耐烦,但等看清尤嘉的脸后随即换了套说辞。
  “有点眼熟。”旁边那个更成熟些,或许是喝酒的缘故,声音略有些哑,大概是没戴眼镜的缘故,正眯着眼睛细细打量她。
  凌乱的麻将桌,刺鼻苦涩烟草气中混合着脂粉的甜香和大麻的臭,散落的烟蒂证明这里曾经举办过一场聚会。
  “半小时前进来的那个女孩在哪?”柿子要挑软的捏,尤嘉朝两人微微欠身,径直去逼问昔日的“熟人”。
  吴悠心里也乱着,“你找她做什么?”
  “在哪?”尤嘉懒得和她废话,“别逼我把你之前那点事都抖落出来。”
  吴悠靠着金主进了娱乐圈,捞了个小奖,现在发展势头正好,她性子软,不愿意多生事端,抱着现有的东西不想撒手,于是惨白着一张脸小声道,“3027,被顾先生和贺先生带走了,就在楼上。”
  思绪百转千回,想到赞助商名单,尤嘉深吸一口气,心说这或许就是命。
  “我找贺伯勤。”她理直气壮地直呼名字,那两个人目光便有些玩味了。
  贺先生至今未婚,这副样子很像是脾气大的小叁过来抓包男人偷吃。推测眼前的人大概有主,他们也便歇了心思,毕竟不是谁碗里的肉都能夹过来尝尝咸淡。相比之下,两人更想看这出“抓包”,想看看平时一本正经的贺先生会如何处置眼前的女人。
  然而不等尤嘉离开,她便看见一道青色的影子从窗边急速略过,相伴而来的是一声巨响。
  ……
  救护车来得很快,两辆,一辆是顶级的私立医院,一辆是市立叁甲,尤嘉毫无疑问地选择后者。
  上车前,她接过顾盼递过来的,摔得屏幕稀碎的手机塞进包里藏好。
  血色在顾盼的身下蜿蜒铺展,晚风一吹就凝成了黑褐色。
  她怕自己妨碍到医生施救,把自己蜷缩在角落里捂着嘴巴大口呼吸,把哀嚎声憋在喉咙里默默流泪。脸上的妆早花了,然而等下前还要用湿巾悉数擦干净,只露出一双遮无可遮,发红发肿的眼睛。
  毕竟异状突生,属于她们的仗才刚刚开打,尤嘉不能让自己在人面前扮滑稽小丑。
  顾盼被送进了急救室,尤嘉坐在门口,金属座椅冰凉刺骨,告诉自己还活在人间。
  那个傻丫头不是她,还没怎么见识过这个世界的暗面,也学不来委曲求全,只把最后一句听在耳朵里,二楼也不高……可偏偏叁楼就能要人命。
  顾总始终没有现身,但是秘书和助理来得很快,今天现场有媒体,故而封口费给的很多,甚至还许诺会给顾盼流量倾斜。
  秘书言语间颇有些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意味,被助理瞪着眼睛呵斥,转过脸来就和尤嘉赔礼道歉,闭口不谈刚才包房里的事,不过发生了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空旷的走廊内,她深吸一口气,“等人醒过来再说。”
  贺伯勤的面子大,助理自然也比旁人矜贵,阿Joe和他们是前后脚,有他在,其他人便不敢继续威逼利诱。
  “您好好想想吧,我们就在楼下车里等。”
  阿Joe一如既往的妥帖,抱着外套过来,待人走后便直接往她身上披,被冻得久了身子发木,陷进柔软的皮毛后半晌才觉得暖。
  怀里仿佛抱着一块冰,胸口处一片凉意,很快就被濡湿,咸咸涩涩的。
  “为什么他就不能放过我们呢?”
  如果没有办法逃开恐惧,那就……直面吧。
  他把那颗小脑袋从怀里撤出来换气,她连鼻头都是红的。
  他愧疚地说,“对不起。”
  急救室的灯光熄灭,顾盼闭着眼睛被转入普通病房。
  因为有柔软的草坪作为缓冲,她身上的伤并不严重,不过因为情绪过于激动,所以推了一针镇定剂辅助安神。
  尤嘉自然要陪床,陆斯年把洗漱用品带过来,还去外面买了份馄饨。
  她望着病床上那张没有血色的脸,闻见食物的味道就想呕。最后还是阿Joe接过来,半强制地,一颗一颗往她唇边喂。
  昔日的欢笑声犹在耳畔,转眼间就已经变成了铺天盖地的白,而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指向了一个人。
  尤嘉懊悔自己多年前为什么要走进那扇门,陆斯年恨自己太过弱小……
  北风刺骨,心情却比天气更凉。
  这个世界真的很大,能容得下亿万人,有时候却连两个人都容不下。
  越往前走就越可能遇到黑暗,曾经想要绕过的,总有一天不得不面对,这或许就是人生。
  
57 争与不争
    因为药效,顾盼睡足了一整夜,在翌日上午才苏醒过来。
  尤嘉不敢深问,只递过来一杯牛奶冲泡的热可可,把小桌板搭起来,摆上炒时蔬和炖得软烂的番茄牛腩。
  顾盼最初还有点懵,下意识地接过尤嘉递来的筷子,捧着一碗杂粮饭大口大口地咀嚼,仿佛无事发生,然而越到后面,她的眼眶就越酸,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混在碗里,发咸发苦,她最终还是没有忍住,抱着尤嘉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她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把当晚的事情讲了个明白。
  那个“小顾总”名叫顾霖,今年刚满二十岁,多年异国求学,深夜寂寞的时候刷到了顾盼的视频,偶然间成了粉丝,好不容易回国,在应酬场上遇见了顾盼,便想着要占有。
  可惜顾盼对此并不感冒,她发展势头良好,平时没少骂那些靠脱衣服博资本青睐,还刻意拉踩抹黑自己的人,没道理自打嘴巴,和举止轻狂的小弟弟玩爱情游戏,于是便想找理由推脱,可准备离开之际却发觉身上不对劲,头越也来越晕。
  之前带她来的人早就不见踪影,其他人就眼睁睁地看着,不敢掺和到这件事里,甚至有些人的目光里不乏嫉妒。
  她孤立无援,抵抗不了一个身高一米八五的年轻男孩,被带到楼上的房间里,门上了锁出不去,于是便只好让那个小顾总先去洗澡,留出些时间给自己想办法。
  顾盼觉得楼层不算高,所以大着胆子拉开窗户,想往楼下攀爬溜之大吉,可是长裙碍事,在二楼时勾住了屋檐,才让她重心不稳往下跌去。
  至于贺伯勤么……
  “贺顾两家是世交,小顾总是跟着先生过来的,所以说起来,先生也有看护不力的疏漏。但这些事情,还是顾小姐亲口跟你说才可信,我怎么解释你都不会听。”
  阿Joe站在楼道里和尤嘉谈话,他摊了摊手,“不过看起来,这的确很像一桩阴谋。”
  昨晚的事情并没有尤嘉想得那么复杂,贺伯勤是个大忙人,并没有心思专门逮着她不放。
  可是这样,回想起来却更让人脊背发凉。仅仅只是上位者偶然闪现的一个念头,就足以将她们淹没,想要反抗,就要付出更为惨烈的代价。
  尤嘉冷笑,“要是没有贺伯勤这么‘体贴’的兄长,顾霖也不敢在会场放肆。”
  什么看管不力,强行拉皮条也能说得冠冕堂皇。表面上人模狗样,背地里一肚子男盗女娼,两个人谁也别说谁脏。
  “先生不会知道你也在现场,这是我能做到的最大努力。”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怪,她知道阿Joe是在帮自己,可却张不开嘴说一个“谢”字。其实说到底,她还是有些怨他的吧。
  或许是“恃宠生娇”,如果当初没有真的把这个人放在心上一星半点,如果当初不曾对他抱有期待,她一定会好好感谢他保守秘密。
  “你陪着顾盼,我就在门口。”阿Joe抱了抱尤嘉,“下午律师会来,我劝你们实际些,告不赢的,不如多要一点,有我在,顾家不敢倒打一耙。”
  冷静之后,她忍住心底那股抗拒,任阿Joe将自己揽入怀中,技巧性地摩挲。尤嘉知道阿Joe说的都是大实话,只是愈发心疼顾盼。
  她的人生刚刚开始,她有自己的自尊,有热爱的事业,有大好的未来,却平白遭了一场无妄之灾,要将这些年养起来的骄傲折断。
  顾盼不是自己,不需要在人身下婉转承欢,曲意逢迎,尤嘉羡慕她的勇气,也再次怀疑自己过去二十几载的人生,或许在别人眼里就是一场笑话。
  如果能重来一次,她也想清清白白。
  可从太多年前,她选择在泥地里也要挣扎着活下去开始,她就已经没有机会了。
  直到遇见光,她才知道自己曾经活在黑暗里。
  顾盼做了她可望不可即的事情,带她走出维谷,她想让顾盼一直好好的。
  事情的始作俑者小顾总在下午才出现,来时还不忘抱着一大束香水百合。
  顾盼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门早就锁了起来,直接掀铃让大夫把人从楼道里轰出去。
  然而令尤嘉意外的是,那个顾霖竟然还长得平头正脸的,浓眉大眼有点帅,家世也好,和顾盼平时爱看的霸总文男主相比,不能说一模一样吧,只能说相似程度极高。
  顾盼懒得听男人在走廊里哔哔赖赖,直接戴上耳机开骂,“去他妈的,我算明白了,不管男主还是男配还是路人甲,枉顾意志的那都是强奸,众生平等,都是畜生。”
  当初精虫上脑,现在又跑到她面前扮深情,恶心谁呢这是。
  自己现在躺在这里都是拜门外那个所赐,顾盼只庆幸下落的时候护好了头,脊椎也没受伤,不然真的得不偿失。
  尤嘉见顾盼神志清明,心里松了口气,没被糖衣炮弹所迷惑,比她强。
  会场有人坠楼,顾霖这次闹出来的事情不小,刚回国没多久便又被家里人打包送出去,最近是企业重组的紧要关头,容不得出半点差错。没过多久,律师跟着顾家助理来到病房,从正反两面详细说明了报警的危害以及私了的丰厚报酬,顾盼坐在床头半晌没说话,最后无力地靠在尤嘉身边说,“小顾总是顾老爷子的骨肉至亲,得加钱。”
  顾家助理露出一个得体至极的微笑,“您是个聪明人。”
  尤嘉抚着顾盼的手一顿,暗自叹了口气。
  从理智上来说,这是对于她们最好的结局,但是从感性上来说,她懂顾盼的委屈,也懂顾盼的无可奈何。顾家和贺家即是资本,宛如泰山一样压在两人上头,她们不过是蚍蜉之流,如果按部就班地生活,至死都不能撼动这些人分毫。
  这种命不由己的感觉,叫做不甘。
  然而不久后的新年夜,一个名叫404的黑客偷袭了顾家公司的数据库,造成的损失或逾千万。
  “这大概就是报应吧。”烟花次第绽放之时,陆斯年幽幽地说。
           
58 画饼
  时间倒回至年前,或许是树大招风,或许是有心人蓄意舆论狙击,随着热度暴涨,质疑声也随之而来。
  刻意矫饰,无病呻吟,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朴素农家生活包装得小资,毫无对土地的崇敬之情,舞针弄线是在复兴女德,刻意谄媚迎合男性审美,背后团队在下一盘大棋,所图匪浅等种种猜测在网络上传得沸沸扬扬。
  顾盼本就在养病,经此一事心情愈发跌入谷底,两个人一合计,索性顺势发了公告阐明本意,暂时停止更新,回归现实生活,关起门来过日子。
  至于身上的伤,她们统一口径,对外只说是滑雪时跌了一跤。
  周围的人也看了那些风言风语,劝顾盼和尤嘉千万别把网上那点事情放在心上。
  “那些人都是在眼红你们,做博主这行,都是越骂越火的。”
  话虽如此,不过被骂久了,再强的心脏也难免生出裂缝,尤嘉帮她堵住耳朵,慢慢消化这一切。
  送医及时,救治得当,到底是年轻,恢复得很快,没过多久就不用拄拐。
  只是身体上的伤愈合了,心上的却未必。
  这次回到巴山老家,白医生死皮赖脸地跟上,陆斯年意外没有反对,自顾自抱着电脑在后面敲敲打打,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顾盼如今腿脚依旧不算特别利索,平日最喜欢的就是坐在窗边看风景,抬头是晴冷的天,楼下正对着绵延的山路,看多久都不嫌烦。
  相较于之前没完没了的头脑风暴和选题会,现在她们每天就拍拍处理年货的视频充作素材,等春节前剪完一期发布出去就算完成计划。内容不如之前精美,但架不住巴山风景好,晚上尤嘉回放时,觉得别有一番野趣。
  相较于一天一个样的北京,巴山村仍是老样子。
  如果说非要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今年老村长没来拜年,他的二儿子赵百顺也没来,最早登门的反倒是一个过分年轻的后生,尽管穿着棉鞋大褂,却是不属于巴山村的面庞,朝她们伸出一只细腻白皙的手。
  “顾意迟小姐,您好,我是本村的新任支书,黎耀,黎明的黎,闪耀的耀。”
  黎耀。
  尤嘉呢喃着这个名字,总觉得眼前的人有些眼熟,情不自禁地把眼前人和记忆里的那个“黎”凑在一起,随即摇头,把脑海中那个荒唐的想法按下去,黎家就算这些年没落了,也不至于让第四代跑到贫困县来瞎搞吧?这不是把自己的脸踩在地上摩擦吗……
  今年村委换届,老村长千算万算,漏算了政策改变,大学生村官空降巴山村,黎耀拎着两只大箱子来到这里,这位没见过活鸡肥鹅胖鸭子,没见过需要掏粪的土厕所的城里小少爷,才到地方就先扎扎实实地病了一场。
  他在顾妈妈的几贴苦药下重新打起精神,至此与顾家结下了不解之缘,开始了自己在小山村里鸡飞狗跳的新生活。
  黎耀兴冲冲地在这里扎根,誓要让巴山村旧貌换新颜。
  相较于最初那副模样,在村里待了几个月的黎耀本土化不少,今天揣着手进了堂屋,显然是有备而来。
  “……其实在巴山村这些日子,我对这里已经有了一些初步的构想。首先就是因地制宜发展生产,巴山产茶,虽然走高端化路线的确很好,但是前期投入太大,收回成本的几率也更低,不如仿照立顿走平价标准化,可以快速铺开占领市场。”黎耀望着窗外的大山和梯田,仿佛在看几座金山,目光灼热。
  “当然了,搞生产这种工业化活动要配合着工厂投资。第二呢就是咱们这里其实旅游资源还是挺丰富的,只是并没有人知道,所以宣发方面也要进行投入,我最近已经和一些博主进行了沟通,但是相较于他们,我更期待咱们能有自己的品牌……”
  他在堂屋里走来走去,指点江山,语气抑扬顿挫,极具煽动力,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进了传销现场。
  “当今这个社会,什么最重要?宣传!酒香也怕巷子深,那些所谓的旅游胜地,所谓的民宿村,其实本质上都是宣传得好,而在我看来,你就是咱们这里的希望,巴山之光……”
  原本无精打采的顾盼,竟然渐渐被黎耀说动了心。她当初就想创业,如果说心里头有团火,那么黎耀则直接往上面泼了一桶油。
  看着眼前两个人的目光愈发灼热,显然是都有些上头了,那这时候就得有人降降温了。
  “黎……书记,”尤嘉提着水壶,往黎耀的玻璃保温杯里续上一壶滚烫的水,炒好的野茶撒进去,苍翠的颜色在里面舒展沉浮,“您说的很对,只是……巴山这个路……”
  都说要想富,先修路,巴山村这个路,往好了说叫坎坷,往实在了说那叫不忍直视,就这个情况,商品运不出去,游客进不到山来,空有茶叶和美景又有什么用呢?
  黎耀大手一挥,先给她们展示了自己沟通过的博主们,又给她们看自己聊过的,本市和外市有心搞旅游和实业开发的企业,聊天期间他用“即将修路,早来早占先”当做诱饵,已经接待了不下五位“老总”前来考察。
  “修路?”这下连顾盼都咂摸出不对味来,他说修就修,哄谁呢?
  “县里的确要扶贫修路,说是一批批来,只不过先给哪几个村修还没定。”黎耀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要是能把这些人给拉来,到时候不愁他们不修巴山。”
  ——嚯,好家伙,合着还是两头骗,打的就是个时间差。
  尤嘉本以为这是个纸上谈兵的书呆子,没想到还是个敢想敢做的,反正成了一本万利,不成也没什么损失。见他这副有点小坏的模样,忽然觉得黎耀的设想或许值得一试。
  “所以,您说了这么多,展示了这么多诚意,到底想让我们帮你做什么呢?”她幽幽开口。
  黎耀眼睛一亮,心说终于到了正题,“不是帮忙,而是合作。我希望‘顾意迟’可以成为巴山的名片,而我,也会为你们提供尽我可能的所有帮助。”他顿了顿,“哦,对了,哪位是陆斯年先生?”
  耷着眼皮,半睡不醒的大男孩抬起头来。
  “果然是少年英才!”他走到陆斯年身边,双手握住他伸过来的手,“真的太感之前的程序了,非常简洁好用,运行流畅,但是如果要应对未来发展的话,我这边可能有叁十五个小小的需求想和您沟通一下……”
  一瞬间,陆斯年万年和煦的那张脸开始肉眼可见的僵硬。
  顾盼没忍住,趴在尤嘉怀里笑出了声。
  那时候他们身处阳光之下,不知道远方仍有黑影蛰伏。
   
59 且借东风
  黎耀是个很有行动力的人,尤嘉猜测也是村里能聊的年轻人不多,好不容易逮上几个,自此恨不得一天叁顿常驻顾家。
  年关越来越近,他却半点儿没有回乡与亲人团聚的意思。
  腊月二十九那天,叁个人去他暂住的老房贴春联。
  陆斯年最近被黎耀的需求折磨得苦不堪言,但是也不是一无所获。黎耀知道了他的能耐,最近除了基础的框架,应用和算法外,请教的内容体量也变得更大更深。
  “这个黎耀恐怕不简单。”姐弟两个坠在后面咬耳朵,前方姓黎的捧着春联和顾盼有说有笑。
  最近陆斯年手里已经开始涉及到上市公司的内部OA和结算系统,虽然做起来并没有说多难,但是绝对不是一个大学生村官能接触到的东西。
  如果单单说黎朔只是与自己不谋而合,想做“拼个好货”之类的农产品拼团APP,帮助巴山脱贫致富的同时自己也捞一笔,这种说法实在太过牵强,这个人的野心只会更大。
  尤嘉亦点头,或许顾家人感觉不出来,但是她能体会得到这个人有多不同。黎耀和贺伯勤那些人比涵养更好,行事也更为小心,进了远离权力中心的基层工作,既是隔离,也是保护。
  只可惜她现在没有什么门路,不能钻进黎家打听,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以至于要把小辈往外送。
  虽然这种站队有些危险,但如果赌对了,那绝对就是一本万利……
  尤嘉的思绪千回百转,不知不觉间就到了贺黎耀暂住地方。和大部分单身男人居住的地方没什么两样,冷冷清清,屋子里乱糟糟的。
  “你这样不行的呀。”顾盼一边说着,一边絮絮叨叨地在屋子里转着圈收拾。
  她腿脚还没好利索,黎耀不好意思,便让她坐在椅子上指挥,自己在一旁笨手笨脚地忙碌,被骂了也不觉得生气,回头望人时目光缱绻又温柔。
  他想走品牌化,想让这座村子逆风翻盘,顾盼是黎耀现在唯一能“倚仗”的招牌,巴山出身的当红博主,中式风格的视频,一切都与这里不谋而合,然而他现在几乎什么都给不了顾盼,自然要哄着捧着,只是日子久了,那点算计的小心思似乎开始变了味。
  “我有个年长些的朋友,是做电子方面生意的,最近在网络方面有些问题。”黎耀把那人的名片推给陆斯年,“或许你们可以聊聊。”
  陆斯年看着上面的“;Ding”陷入沉思,不知道这个人和自己知道的是不是同一个。
  如果真的是……那可真的太有意思了。
  贴过春联,自然还是要回顾家吃饭。
  顾妈妈心疼黎耀孤身在外怪可怜的,次次都要留他,更别说他还嘴甜,没事恨不得一天来八趟。不过顾爸爸的心态就复杂很多,看着黎耀似乎是个还不错的孩子,但毕竟是养了这么多年的翡翠白菜……索性眼不见心不烦。
  饭后顾盼送黎耀出门,村里没路灯,全靠手电照亮,两个人站在屋前说了半晌的话,尤嘉不去当电灯泡,只安心帮顾妈妈收拾碗筷。
  等顾盼“送”完了黎耀,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情了,两个人从香港文艺片聊到哲学悖论,话多得讲不完,回来时小姑娘鼻尖脸颊都是红的,扑在床上直打滚。
  不过她倒也没有完全沉浸在甜蜜里,脑子还是醒的,异地有多难她心里清楚。
  可如果仅仅只是爱情,并不能打动她回到巴山。
  尤嘉抱着电脑捋出一份博主名单,分门别类地建好档案,预备着等到产品做出来后便给他们定期寄送,维系一二香火情,毕竟良好的关系是合(白)作(嫖)的基石。
  回乡过年的视频反响很好,虽然没有如上次一般火爆出圈,但是巴山堪称唯美的空境和古色古香的老宅显然引起了不少人对乡村生活的兴趣。
  这大概就是黎耀想要的效果,缓慢渗透,飞速建设,徐徐图之,然后有朝一日一飞冲天。
  过完新年,尤嘉和顾盼有几个综艺合作要谈,不等元宵就匆匆踏上了返程的路。
  是日夜,波音737降落北京,一宿好眠后该学习的学习,该工作的工作,大家都按部就班地忙活起自己那摊事。
  直到有一天,这份平静被贺家小五的一个电话打破。
  “喂?是嘉嘉姐吗?斯年到家了吗?”
  尤嘉微微颦眉,“他不是去封闭集训了?”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随即道,“哦,抱歉,我一时间忙昏了头。”
  “你别挂。”尤嘉觉得不对劲,截下了贺幼辰欲挂断的手,眼睛一转,半真半假地试探,“原来你知道啊。唉,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嘉嘉姐,我觉得当务之急还是找人平事,不然的话,出国躲几年也好,毕竟顾家那点能量,也就能靠着贺家逞威风,到了外头就鞭长莫及了……”那边说着,叹了口气,“我这个身份吧,说着好听,但是老爷子死的早,现在管事的是我大哥,还跟我不是一个妈,很多事我也是有心无力。”
  尤嘉挂断电话,心情如入冰窖。
  “喂,干嘛?”
  陆斯年的声音带着点慵懒,微微有些哑,“刚睡醒,昨天太晚了。”
  “你在哪?”
  “我在集训啊。”
  “你在哪?”
  “姐……”他有些心虚地撒娇。
  “陆斯年,最后一次,你在哪?”
  他一副败给你了的口气,故作轻松地回道,“你别担心,就一点小事。”
  尤嘉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运气,这两年频繁出入医院,不到叁个月又是二进宫。
  虽然有所预感,虽然生气他什么事情都瞒着自己,可等她真的见到双手都打着石膏的陆斯年后,尤嘉的心里就只剩下难过和心疼了。
  手指被一根根碾碎的感觉,该有多痛啊?
  在回家的车上,尤嘉故意扭过去不看他,等到陆斯年直呼痛后才匆忙转过头来,眼睛亮晶晶的,只是她仍旧固执地咬着唇,不让泪落下来,不想让自己更加狼狈,也仿佛哭了就算是对谁妥协低头。
  曾几何时,她想躲到没有贺家的地方去好好过日子,只可惜人间无处不喧嚣。
  太过弱小的人没有选择的机会,只能一次次的用近乎惨烈的办法保护自己,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即使她逃得过贺伯勤,也逃不过张伯勤,王伯勤,李伯勤。
  就像曾经那样,如果恐惧,如果害怕,那就成为恐惧本身吧。
  当天下午,许教授被尤嘉堵在了教室门口。
  “许教授,咱们聊聊?”
  男人整好以暇,仿佛已经算准了她会找上门。当年防贼一样不敢行错踏错的办公室,如今偏偏要自己上赶着走进来。
  “对于我的提议,尤同学又感兴趣了?”许教授温声诱哄,“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从中得到你想要的,不管是金钱,名誉还是地位。”
  尤嘉挑眉,“叁少说这话可就生分了。”
  众人噤若寒蝉的贺家老叁,没想到时隔多年,竟然在这里遇上了。
  眼前的人一顿,显然没想到会被戳破身份。
  贺叔平私生子出身,之前老爷子本想打死不认,奈何亲妈够狠,直接把孩子扔在了贺氏,透消息给媒体。
  各路狗仔闻风而动,彼时公司正要上市,老爷子为了不引起动荡便把人带回去。虽然他年纪更长,但为了家族内部的和谐,为了能让发妻生的两个继承家业,还是把那个孩子记成了第叁子,起名叔平。归亲爹养后贺叔平没少挨磋磨,但这位是个狠人,隐忍多年,后来直接把贺仲辛困在了南定,要不是阿Joe出现得及时,估计他的好二弟都成灰了。
  这么多年过去,很多人都说贺叔平出逃时坠海死了,可打捞的人却并没有找到尸体。
  尤嘉想到这人对贺仲辛的厌恶,对她的莫名兴趣,还有归国的身份……排除掉所有不可能,剩下的即使再过离奇,那也是真相。
  “叁少眼里我不过是一把愚钝的刀子,但只要我想,便能在贺家左右逢源,搅弄风云。”她笑了笑,“所以,我要占一半。”
  许教授,这时候或许应该叫贺叔平了,他嗤笑着,仿佛在嘲讽她的不自量力,“凭什么?”
  尤嘉便道,“凭贺伯勤抛不下血缘羁绊的虚伪,凭贺仲辛放不下我的心思,凭我最像贺四,又最豁的出去。”她轻声笑笑,“更凭我会让‘顾意迟’成为最有记忆点的华夏博主,能让你编织出足够美丽的故事吸引投资,上市割遍韭菜,大杀四方。”
  有些人在高位太久,是时候明白什么叫众生皆苦了……
  阿婆当初说过一句话,叫“食得咸鱼抵得渴”,她想走到更高的地方,宁愿与虎谋皮。更何况……就凭他这样大意轻敌,到时候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两个月后,顾意迟文化传媒有限公司成立,同时注册顾意迟系列商标,其中顾盼持股15%,尤嘉持股37%,许期铎持股48%。
  同年,陆斯年修完所有课程提前毕业,远赴美国康斯坦丁大学继续深造。
  心中种下的一颗种子,迟早有一天会长成参天大树。
           
    60 小别离
  与贺叁合作的好处显而易见,两人的工作室正式成立,开始招兵买马组建团队,从剪辑到策划,从宣发到公关都有了专业人士接手,对家拉踩和恶意诋毁的通稿被悉数删除,背后倚着资本,行事果断不软弱,让其他m机构对她们也开始有所顾忌,不敢轻举妄动。
  招到了足够的员工,顾盼和尤嘉便能把自己束缚在基础运营上的时间节省下来,解放生产力做更多更有价值的事情,例如学习金融和商业化运作,去各地进行考察,参加各类同行聚会拓展交际圈……
  这阵子网红圈里明显嗅到了些许不同的气息,当初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顾意迟频频现身,也不知道是要做什么打算。
  虽然影响力有了,奖也拿了几个,但她们依旧没动接广告的心思。
  尤嘉不是不爱钱,只是觉得几百几千块的广告费并不值得她们自降格调。
  故步自封是蠢人,搞小圈子贩售那些溢价过度的产品,把粉丝当韭菜割,这样做的确能挣一阵快钱,但想要长久,还是要走大众化的路线。
  既然所求不小,自然要投入更多,等到她们达到五百万甚至千万级的时候,那才是真正流量变现最合适的时机。
  按照计划,那一天很快就要到了,她们需要的是等待,是保持自己的创作,是在自然增长中不断寻求突破,让那一天更快地到来。
  贺叁虽然占股48%,却并没有过多干预尤嘉的行为,但尤嘉仍旧不敢掉以轻心,仍牢牢地捏着顾盼的商务和经济约,她是想借着贺叁的势往上爬,但并不想被架空,平白给人当枪使。
  而贺叁呢,他把钱和一小部分势力交给她,隔叁差五地看上两眼,仿佛是在观察,又像是在饲养逗弄什么宠物。
  在贺伯勤眼里,贺叁是一条痴心妄想,被教训后反咬主子的狗,而尤嘉更惨一点,是被抛弃的丧家之犬,两人多少有点同病相怜的意味,所以贺叔平会在许多时候推波助澜,在尤嘉跌入谷底时再给予一点帮助。
  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很期待看到这个女人一口一口,把贺家人吞食入腹。
  即使失败了也没有关系,一个女人罢了,影响不了大局,丢掉也没什么可惜的。不过阿Joe很喜欢她,到时候就把她送给他当礼物。
  顾意迟工作室内,贺叔平难得过来,懒懒地往那一靠,揪着尤嘉的衣襟摩挲,“帮了尤同学这么大的忙,你是不是也得拿出点诚意来?”
  他话说得轻佻,目光在尤嘉身上流连。
  初见时还知道打扮,现在不知道是不是中了“创业”还是“开疆拓土”的毒,每日打扮固定在衬衫或者T恤配短裤,头发随手扎成马尾,或者用一根木头簪子挽着,虽然脱光了还可称得上婀娜,但穿着衣服的确有些臃肿。
  听他这么说尤嘉也没恼,只是软软倒在贺叔平的怀里,附在他耳畔呵气如兰,“教授早就捏牢了我,尤嘉对您心生仰慕,哪里还需要靠上床绑定关系。”
  声音暧昧蚀骨,终于有几分当年豪门金丝雀的气质。
  什么绑定都没有股份和利益来得牢靠,她和贺家的几个男人都睡过,可还不是一门心思憋着劲地想要弄死他们。
  贺叔平不是见了女人就走不动的人,又顾念着阿Joe,刚才不过是逗弄一二,便没对她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两人相安无事。
  相较于需要熬夜的策划姐姐和剪辑小哥来说,尤嘉身为老板,上下班时间自由,最近头等要紧的便是弟弟。
  自家孩子的优秀毋庸置疑,哪怕是逃也能拿了全奖再出国。
  尤嘉曾跟着贺伯勤兜兜转转过半个地球,去过许多次美国不假,但对于留学生该带什么还真不了解,因此恨不得把家都给他搬过去,下班后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给他收拾行李。
  当然尤嘉自己收拾还不算,还要拉着陆斯年,告诉他那些东西都在什么位置。
  “护照,信用卡,驾照,学位证,成绩单,I20,体检和免疫证书,还有两副眼镜,一副日常,一副应急的都放在背包里了,要是臭美箱子里还有隐形的,不够等安顿好再给你从国内寄。”她把背包递给陆斯年,继续把刚买的各类药品往箱子里塞。
  “听说那边用药猛,小病不至于看医生,多带一点可以应急,感康吃了嗜睡,头孢吃了不能喝酒,果导片治便秘,诺氟沙星管拉肚子,你可千万别吃反了啊。还有云南白药,不出血才能喷,出血要用绷带和酒精知不知道?哦对,还有……”
  她絮絮叨叨地交代,幸亏陆斯年脾气好,细细听着,半点不嫌烦。
  尤嘉也知道自己话太多,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穷家富路,能带就带着,省得一时半会儿买不到。”
  即使是最困难的时候,陆斯年也没有离开过自己,如今孤身一人到海外求学,怎么能让她放心呢?
  她最后往箱子里塞了不少自己做的五香牛肉条,腊肠,风干鸭脖,虎皮鸡爪,烟熏鱼块,牛肉辣酱和菠萝菊花茶,抽真空后能放好久,就是怕他一忙起来就不顾得上吃东西。一边收拾,恍惚间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大学,两个人还在庄城的时候。
  尤嘉是个悉心体贴的好姐姐,连内衣和袜子都要帮他收拾好。
  陆斯年面上一红,然而不等他阻拦,她便猝不及防就拽出了自己消失已久的睡裙。
  ……
  “我知道自己挺恶心的。”
  他半晌才开口,笑得有些凄惶,“可是阿姐……我是真的,很爱你。”
  这个人陪他度过了几乎所有的人生,用柔弱的脊梁为他撑起了一个家。
  除了尤嘉,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能做到这个地步,也再不会有人如她一般见证自己所有的喜怒哀乐,从八岁到十八岁,哪怕以后的二十八岁,叁十八岁,四十八岁……
  所以他会爱眼前的这个人到老,到死。
  无论是爱自己的她,还是恨自己的她,他都会近乎虔诚般一如往昔地爱着她,尽管他也曾一次次地肖想,甚至亵渎自己的神祇。
  这次一别,明面上是深造,可为什么要去国离乡自己心知肚明。
  是他的狂妄和自大招来了这场祸患,明明他现在还没有能力保护住眼前的人,却妄想用自己的方式替她出头,平白让她为自己担惊受怕……
  他愧疚,他无言以对,却也舍不得她。
  他踌躇满志,也怕自己再难踏上故土。
  “叁年,最多五年。”他喃喃,“阿姐,等我回来,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像是在告诉尤嘉,也像是在安慰自己,立下誓言。
  曾几何时,那个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尾巴已经长大,经欲念浸染,月色侵人。
  相比自己顺心,他更想看她快活。
  “等再回来……就不是这样了。”
  他轻轻掠过她的耳廓,温柔地舔舐,抵死缠绵,想把她的感觉烙在心底。
  那是一个温柔至极的吻,从眉心蜿蜒向下,驻足唇边。不容反驳,无法挣脱,清清醒醒地模糊边界,踏过底线。
  ……
  翌日,飞机承载着离愁的冲上云霄,她站在候机大厅的落地窗前,望着陆斯年与自己渐行渐远。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尤嘉希望他能有这个造化,但更希望他能平安归来。
  这大概就是养孩子的心理吧,曾经有过多多少少的期盼,要他聪明,要他能干,要他有本事,可等真的有了,就只希望他健康,希望他平安。此外,别无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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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超越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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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 从此巴山不凄凉
   “嘉嘉,你说……我真的要接综艺吗?”顾盼盯着眼前的通告单,皱着眉头纠结。
  美食节目调性的确合适,但又是大胃王美女,又是游轮旅行的,噱头的确吹出去了,就是怎么看怎么怪。
  “不想接就不接。”
  “真的?”顾盼眼睛一亮。
  尤嘉笑了笑,利索地删掉了商务进谏的“优质通告”,“当然。”
  自从陆斯年走后,仿佛再也没有什么能牵绊尤嘉的人或事了,她有大把时间投入到工作当中。
  如果要论卖弄颜值,精心包装后的顾盼绝对不输于人,但是这条赛道上有太多人前仆后继,早就打成了红海,她们现在好歹有一层“仙女”滤镜撑着,没必要忙着“下凡”跟人争抢。
  相较于综艺节目开出的天价,尤嘉更倾向于故宫方面的合作。
  昔年故宫深陷失窃、会所、错字、拍卖、瞒报等等舆论旋涡之中,已经到了积重难返的地步,无奈之下去年末从文物局空降了一位新领导,上任伊始便大刀阔斧地搞改革,请走了宫内的无关单位,拆除了宫门外乱收费的违章建筑,增加开放区域和休闲座椅,层层昏暗的大殿被LED灯光点亮……
  这位院长似乎执着于于为故宫更换新鲜血液,不仅将高科技引入宫门,甚至还成立了文创公司,效仿地方博物馆做起了IP化运营……
  当初尤嘉就看着这块饼眼馋,还和顾盼专门拍过“蹭热度”的仿膳视频,试探性地给这位院长打过电话留过言,几番石沉大海之后,如今终于有了回信,虽然那个劳务给了基本等于没给,服装道具还要自带,但是这无疑是和顾盼调性最贴合的文化单位。
  虽然春天还没过完,但万事朝前,他们商量的是有关中秋月饼礼盒的设计与发售。
  周一闭馆,谢绝游客参观,却是商务会面的好时机。尤嘉和顾盼在院长的带领下走过叁大殿,绕过长春宫,在延禧宫的水晶宫旧址前谈妥了条件,双方宾主尽欢,签好了合同,最后两人抱着一堆即将上市的精美周边回去安排后续的工作。
  一盒八枚,有五仁,鲜肉,芝心莲蓉和桂香枣泥四种口味,包装是知名设计师亲自操刀的,古色古香,吃过后还能当做收纳,售价198,不到半小时的时间便被抢空,后来光盒子就炒到了二百多,顾盼不得不再叁在微博上发布信息,呼吁大家理智购买。
  与此同时,远在巴山的黎耀也迎来了又一批“老总”的考察,前脚足疗洗浴一条龙,酒桌上哄得对方晕晕乎乎地签了合同,敲定建厂,后脚面上红晕还没散,在车里猛嚼薄荷糖,推开县领导办公室的门和人谈判,舌灿莲花说出一条公路。
  要想富,先修路,少生孩子多种树。
  话糙理不糙,想要山外的人进来,山里的东西能流通出去,就必须要有一条平坦的大路出来,不然再怎么建设都是白扯。
  等两人临近五一再回巴山时,黎耀特地开着顾家那辆二手皮卡过来接人,只见道路被围了一半,工人们往来穿梭,村子里也有人自发地干起了小吃部,就连村口的小卖部都在动工翻新扩建,好不热闹。
  “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商机啊。”顾盼不由地感慨。
  黎耀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这才哪到哪,等民宿盖起来了,估计来的人还要翻几番。”
  此番回来,两人一是为了视频拍摄,二嘛就是为了一解顾盼和黎耀这对小情侣的相思之苦了。虽然前路尚不确定,但是两人到底还是确定了关系,年轻人的爱情轰轰烈烈,尤嘉看着欢喜,却到底不敢在涉足了。
  夜里顾盼打扮停当出去约会,尤嘉在屋里整理前些日子去柳州考察回来的笔记。随着吃播兴起,韩式火鸡面风靡全国,国内要说什么辣味的东西能够与之抗衡,除了酸辣粉之外大概就是火锅了,同类品种再对比一番,又辣又臭的螺蛳粉看着古怪,但嗦起来实在上头,如果能做成速食产品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回想起那一周的考察,她仍旧心有余悸,虽然鸭脚猪手和炸蛋的确很美味,粉也够劲道,腌菜脆脆的也爽口,但耐不住一天叁顿地吃,连衣服里都透着股酸笋味。
  与此同时,微信提示响起,陆斯年说最近还认识了一位新朋友,就住在离学校不远的社区里,两个人经常聚在一起沟通技术问题,托他们家阿姨的福,他能偶尔吃到口味正常的中餐。
  知道他平安后尤嘉便放下了一半的心,他这个脾气,对自己软,对别人倒从来没有弱过。
  隔天下了一场大雨,拍摄和施工都被暂时搁置,大家聚在堂屋里烤火。每年这时山里就潮湿得不行,空气里几乎要滴出水来,为了保暖,为了烘干衣物就会生火。既然要生炉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黎耀便动手炒了一锅鸡蛋花生。
  在乡里住久了,黎家当年不食烟火的小儿子也长了不少本事,花生加鸡蛋和椒盐搅拌均匀,裹上面粉开炸,捞出来晾一会儿搅上蜜糖水就能出锅。他先拈起来尝了一颗,随后献宝似的摆到顾盼面前。
  尤嘉就着顾盼的手尝了几粒,甜咸交织,口味还不坏,比村口五块钱一包的强出一座山。
  村里现在大刀阔斧地搞建设,忽悠大家建民宿和农家乐,钱不够的也可以批无息贷款,但是村里人穷怕了,没人敢出头,于是顾妈妈为了支持“女婿”,便率先批了块地皮,翻盖新房子。
  “在城里住久了,还真挺怀念山里的空气,小时候鸟叫蝉鸣,跟你舅舅们东跑西跑,放羊、摘野花,吃烤洋芋和柴火饭……”顾妈妈懒得管顾爸爸在城里那堆破烂事,一气之下回了村里,此时穿着一身松针绿的旗袍,搭了件羊绒披肩靠在廊下,大概是最近住得不错,又见到了女儿,气色反倒比过年时要好。
  她满意黎耀这个后生,但想到两个人不同的发展选择,心里充满了担忧。她不会让女儿放弃事业,却也不忍女儿错过难得的好夫婿,难啊……
  不过以后的事以后再愁,现在还是一派和乐。
  “嘉嘉没谈个男朋友?”自家女儿有了姻缘,顾妈妈便有精力关心别人了。
  尤嘉装作不好意思地笑笑,“工作忙,还没碰到合适的人。”
  顾妈妈便叹了口气,知道自己不是亲妈不好多说,但也提了一嘴,说以后要是有合适的给尤嘉介绍。
  “行,阿姨,到时候我一定好好见。”她乖乖顺顺的,更激起顾妈妈母爱翻涌。
  为期五天的拍摄时间匆匆而过,尤嘉让摄影先搭飞机回了北京,自己转道柳州,顾盼在巴山又留了几天,众人下周一在公司会和。
  几个月后,巴山村的第一批产品罐罐茶横空出世,黎耀按照名单寄送给尤嘉定好的博主,顾盼也开始在圈子里替自家男友进行宣传,平价与高品控相结合,虽然有人觉得这是玷污了茶文化,但却是速食的不二之选。
  有了顾家牵头,后面也有几家陆陆续续地跟上尝试,然而令人意外的是,这里面竟然有杨老二家。尤嘉对他们印象深刻还是因为穷,自家闺女都饿得营养不良了,没想到竟然这么有魄力。
  “小月那个孩子有主意,执意要贷,家里人拦都拦不住。”顾妈妈在电话里感慨,“你家那位可得好好干啊,小月这是把半条命都赌上了。”
  顾盼面上一红,“他肯定可以。”
62 偶像的诞生
   与故宫的合作如火如荼地展开,为了增加更多可能性,尤嘉尝试在内容上玩更多花样,拍摄题材除了美食外增加了古法胭脂,但是反响褒贬不一,不少人都在质疑自制妆品的安全性。
  这对于入圈来顺风顺水的尤嘉来说算是个不小的打击,在高歌猛进的路上踩了急刹车,一下子为她泼了瓢冷水。
  “贪多嚼不烂,过犹不及。”
  贺叔平这人年纪不大,作风倒是老派得很,在家里穿唐装盘核桃,坐在茶海前焚上一炉香,慢悠悠地敲打人。
  尤嘉抿了口茶,知道这次是自己头脑发热,遂摆出虚心受教的姿态全心敷衍。
  贺叔平不傻,眼瞧着她内里不忿,便起了招猫逗狗的心,“怎么,不服气?”
  “怎么敢,我只觉得你就差个莲花宝座就能羽化升仙了。”尤嘉笑嘻嘻地摇头,把贺叔平拍来的茶叶一饮而尽,堪称现实版牛嚼牡丹。
  嗯……她咂咂嘴,还是喝不出眼前价值千金的大红袍和巴山罐罐茶有什么区别。
  贺叔平没说话,大概是觉得眼前的景象着实有些碍眼,但两人现在利益绑定,只能暂且凑活着过了。
  或许是冥冥之中的命中注定,那一年的夏天注定不凡。
  那是尤嘉商业化的第一年,平均每个视频横跨叁个月,受到了很多质疑,却也带来了可观的利润,但是相较于长白山的蜂蜜和苏州藕粉之类的贵价货,卖得最好、最赚钱的反倒是咸肉松饼,拌饭香和螺蛳粉之类的速食和零嘴。
  其中螺蛳粉分了两种味型,一种中规中矩,另一种加辣加臭,同时研发了番茄,咖喱和小龙虾口味,看似离经叛道,却的的确确地走在了时代的前端,成了独树一帜的标签。
  虽然众人通过“顾意迟”品牌商标的注册和相关工作室成立,对她们的商业化布局有所洞悉,但谁也没想到,她的商业化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猛。
  这其中固然离不开贺叁分给她的资金和人脉,但是成为一个花团锦簇的傀儡,还是当下商业化最为成功的自有品牌都要看尤嘉自己能做到哪一步。
  踩着时代的风口,人也下得起苦心,没有道理不一飞冲天。
  公司正向发展,扩张理所应当,员工人数也从十几个人增长到了上百人。
  也是在那一年,陈非提前修满学分毕业,尤嘉拒绝了他想要过来“卖身”还债的打算,推他先去其他大厂面试看看机会,最终小伙子斩获了鹅厂的offer,成了一名驻扎于西二旗的产品经理。
  那时候,他作为攻坚团队为企鹅视频搭建大数据平台,在紧急检修时被误认为参赛选手,在导演的劝说下,参加了那档名为《今夜星程》的选秀节目,闯入了大众的视野。
  经过时间的打磨,陈非的模样愈发硬朗,与时下大火的男团风相比,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吧,可以说是毫不相干,年纪不算小,人也有些腼腆,但就是这样一搞,反倒打出了差异化。
  或许是大家的期待值过低,陈非的开嗓惊为天人,更在同行的衬托下一枝独秀。
  有的时候,红与不红就是一瞬间的事,一旦你开始被发掘,好运便不会停止。
  他的舞台万人空巷,男人站在舞台中央,注视观众席上的尤嘉,一步步朝她走来。
  夺冠那夜,陈非在镜头前喜极而泣,主持人问陈非现在最想做什么,他边哭边笑,说,“报恩。”
  晋级赛时,那首《载忧》曲惊四座,北城大,居不易,这首歌经过时间的积淀,唱尽了人海浮沉,一时间彻底出圈,火遍大街小巷,几乎占据了各大餐馆,酒吧,商场和咖啡厅的首页歌单,谁深夜不分享一下陈非的歌,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个文艺青年。
  总而言之,陈非,火了。
  十六首原创,高密度持续性的输出,超高人气加成下,一切潜规则都不复存在,实力就是硬道理,万人拥簇的陈非终于登顶流行乐坛的新人榜榜首。
  其实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一夜成名,只是你刚好在那一夜认识了他。
  陈非过往在酒吧卖唱,在餐馆送外卖,在县城开业驻场的视频被翻出来,他的事迹也开始被大众知晓。
  和那些动辄营销自己是人间香奈儿,娱乐圈贵公子的爱豆不同,他从未否认过自己的出身,坦荡表示自己就是从底层一点点熬上来的“草根”,在参加节目前,就是一个深陷996的大厂打工仔。
  大概是人红是非多,流量多了谁都想蹭一蹭,他出道没多久便卷入了抄袭风波,隔壁出道的男团成员说他近期大火的那首《载忧》与自己去年发布的个人单曲高度相似。
  然而这种消息刚一出来,就被顾意迟前年的那条动态光速打脸。
  动态的拍摄地点是某个小院,虽然画质模糊,但还能看出来坐在椅子上抱着吉他的男人就是陈非,他哑着嗓子唱出众人熟知的《载忧》,字词略有删改,调子大差不差,俨然就是这首歌的前身。
  谣言自此不攻自破,甚至还让粉丝们发掘了新八卦,细查之下发现两人都是同一个大学毕业的,甚至两个人还一度疑似同居过?!
  幸亏陈非是歌手而不是爱豆,走得也是唱将路线,虽然有少量粉丝因为无法接受而脱粉,但更多粉丝表示了祝福,甚至还吸引了不少路人脑洞大开,嗑起了“寒窗歌手X人间仙女”的绝美CP,一时间次元壁尽碎,堪称梦幻联动,物料从同人文,同人图到视频剪辑应有尽有,题材从前世今生到古今穿越,从娱乐圈甜饼到虐恋情深,花样繁多,层出不穷。
  对这样的自发宣传,各方乐见其成,没有推波助澜也没有明令禁止,倒是黎耀吃了好大的醋,让顾盼哄了许久。
  一档访谈节目上,短发的主持人含笑发问,“非非有什么想对‘抄袭’你的那位艺人说的?”
  陈非笑笑,“给大家讲个故事吧。当初我的确是有一个明星梦,觉得自己天赋异禀,与众不同。大二那年,我参加过一档选秀节目,当时成绩一般,但仍有公司肯签我,我被对方描述的美好未来迷昏了头,糊里糊涂地到了北京,才发现那根本就是一场骗局。因为违约金太高,我和很多人就这样成了对方赚钱的工具,十几个人住在半地下的老房子里,如果不是有人愿意帮我‘赎身’,我或许会继续蹉跎青春,失去上大学的机会,没有办法找到工作,更不会因为做抢修工作,被误打误撞地发掘,得到重返舞台的机会。”
  他叹了口气,“北京……真是太大了,五光十色,吸引了很多人来到这里追梦,但是最终能被人看到的只是凤毛麟角。我大概知道对方是如何听到的《载忧》,也理解那段日子有多么不容易。”
  女主持有些纳罕,“所以,你打算谅解对方了?”
  陈非摇头,“正因为理解,所以才更加难以苟同。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更何况他这种行为只会斩断其他人向上的机会。我不会做圣母,我没有资格。”
  访谈上的聊天内容很快冲上热搜,与此同时,也揭开了艺人黑经济的一角,让更多人关注到了这些怀抱着“明星梦”的年轻人的困境。
  不过对于广大嗑学家来说,这只是为陈非和顾盼两个人的“恋情”增加素材。
  @奶茶加冰超大杯:我人没了,美救英雄,她带他出狼窝虎穴,最终捧出一代歌神!这是什么神仙爱情?!
  @肉肉圆滚滚:谁说不是呢?!跪求太太写文!嗑死我了嗑死我了!
  @球球不二子:拽住楼上姐妹,快去看荔枝太太的新文!大明星x小仙女,最新优质代餐!入股不亏!
……
不得不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只不过因为信息不对等,她们能看到的只是聚光灯下的人罢了。
  聚光灯外,陈非眼睛亮晶晶的,只要有时间便全副武装,晃着尾巴来找尤嘉。
  自从实现财务自由,他今天送个包,明天送双鞋,每到外地还要特地寻摸特色伴手礼,虽然送的这些东西价格早就超出了尤嘉替他“赎身”的那些,但他却始终一分钱都不还,仿佛只要尤嘉还是自己的“债主”,他怎么对她好都是应该的。
  与此同时,大洋彼岸。
  陆斯年把牛肉酱抹在叁明治里,嚼几口咽下去,随后踏上外出访友的路。
  次年,商业教父段鸿以70.01万美元拍下巴菲特午餐,与他共同出席的是一个过分年轻的东方面孔,举止间进退有度,但背景却是一片空白。
  他不来自任何一个家族,甚至在这个世界上找不到任何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尤嘉瞪大了眼睛,看着媒体们猜测的豪门贵子,商业精英,实在无法把那个穿着西装的年轻男人和喜欢粘着自己叫姐姐的陆斯年联系在一起。
  “阿姐,你愿意成为我的天使投资人吗?”
  视频那端,陆斯年朝她微微一笑,仿佛已经胜券在握了。   
63 控股
   巴山小院里,黎耀坐在板凳上,手里拿着螺丝刀拍拍打打,替顾奶奶修理服役了快十年的收音机,没过多久,停了一个周《女儿情》终于再次咿咿呀呀地唱起来。
  晚上大家伙围着火塘坐,锅里咕嘟着地锅鸡贴饼子,把腌好的拇指肚大小的牛羊肉按照叁瘦一肥的规律串起来烧烤,当初借着顾妈妈盖民宿的光,尤嘉和顾盼在村尾另起了一处新宅,栽果种花,修整得古色古香,除了拍视频的时候用,自己住着也颇具情调。
  陈非是第一次来巴山,他正是大火的时候,通告接到手软,好不容易才请了五天的假修整心情,如今一待就不愿意走了。他拍了不少照片,准备走的时候发出去,顺道替黎耀再给巴山村引波流量。最近各家的民宿都陆续建成,如何获客就成了难题,陈非能帮忙免费吆喝,效果怎么样有待商榷,但有总比没有强。
  尤嘉现在成了忙人,手机和电脑除了洗澡轻易不离身,陆斯年隔着屏幕看见姐姐就着陈非的手吃了块嫩鸡肉,嘴唇亮晶晶地和自己闲话,心里怒也不是爱也不是,憋了口闲气,怕被讨厌,强撑着自己做好表情管理。
  “……我想说的大概就是这些,其余更具体的都在给你的计划书里了,如果你有什么想问我的随时都可以。”他在屏幕前,认真地说,“阿姐,我希望你是因为觉得这个项目有可取之处才给我投资,而不是因为我是你弟弟。”
  她笑着点头,望着ppt上“拼夕夕”叁个字陷入沉思。
  陆斯年不是蠢人,更不是书呆子,相反,他所求不小。
  当初远渡重洋,靠组建游戏工作室财务自由,如今欲望渐长,脑海中一个疯狂的计划渐渐成型。陆斯年鼓动尤嘉投资,她便拼上全部身家,赌进大半积蓄,换来23.05%的原始股份。
  与其说身上充斥着赌性,与其说她相信陆斯年,不如说她相信自己的判断。
  只要“顾意迟”不倒,就能提供源源不断的现金流,早先买下的房子翻了两倍,虽然未来肯定还能再涨,现在卖掉有些可惜,但是毕竟现在有更吃钱的地方。
  隔年,资本市场上讲了一个很好听的故事,以“拼个好货”为原型的“拼夕夕”正式成立,在新年期间,一首洗脑的广告歌霸屏央视,群聊和朋友圈里开始流传着“砍一刀”的神话……
  虽然很多人觉得这个APP很烦,觉得它逼格不够,界面简陋,充斥着大量的高仿产品,与在不断进行产业升级的电商平台不能说是格格不入,只能说是背道而驰,但它的的确确拥有堪称全网最低的价格,随着快递网点在全国范围内的铺设遍地开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收割了大批令许多巨头都束手无策的下沉用户,在叁四线城市和更为偏远的村镇扎根生存下去,甚至已经隐隐有了向上兼容的趋势。
  最初没有人在意它,到后来已经来不及了。
  这是一场闪电战,其他人看不起陆斯年和他从泥土里生出的APP,可等到他们真的反应过来时,拼夕夕已经达到了无法轻易撼动的位置。
  作为最早注资入股的投资人,尤嘉的股份虽然在被不断稀释,但最终稳定在了16.9%,名下的资产价值也飞速增长。
  那一年,尤嘉和陆斯年站进了互联网的风口,在资本的操持下,与许多幸运儿那般,一夜暴富的神话在他们身上发生。
  当初离开时狼狈不堪,满腹惆怅,如今他衣锦还乡,携利刃而归。
  顾家人乖觉得要命,早在陆斯年名声渐起时就把小顾总踹出了家门,掌舵人带上厚礼登门致歉,坐了叁天冷板凳连表情都不带变的,许诺曾经骚扰过他们的顾霖这辈子都不会与他有任何交集。
  陆斯年对此倒是没什么反应,事情发展到今天,他们早就不是因为顾霖起冲突了。贺家树大根深,他一下咬不死,但教训教训贺家手底下养的狗还是很容易的。想到当年被逼进穷巷,如果不是自己在乡下长大,攀爬能力强,这条命可能就要搭在顾家人手上,他便再无半分怜悯。
  几天后的航站楼内,陆斯年春风满面,把一席白裙的尤嘉拥入怀中。
  “阿姐,我回来了。”
     
64 不算重逢的重逢
   那一年,工作室的粉丝数量正式突破千万,加之视频内容中对传统工艺和美学的展示起到了文化输出的作用,因而受到了官媒的关注甚至点名表扬,一时间热度居高不下。
  顾盼感谢国家,感谢时代,几番运作,以她为主角的文化宣传片在时代广场上进行展播,在时间的积累沉淀下,“顾意迟”这叁个字俨然成了一张文化名片。
  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午后,黑色轿车行驶在百老汇大道,虽然贺仲辛在外头人五人六,但在家里还是甘做司机。
  “后天晚上的时间空出来,一起见见陆家人。”最近工作忙得很,贺伯勤难得休息,任由弟弟拉着自己兜风散心。
  “哥,真的定好了?”贺仲辛面露不解,年初时贺伯勤突然提出想要结婚,他还没反应过来,大哥竟然连人都挑好了。
  “温柔,懂事,年纪小,好摆布。”提起自己那位未婚妻,贺伯勤不假思索便下了定义。二十出头的家中老幺,临近毕业,没什么规划,读了满脑子的情情爱爱,只想嫁为人妻继续自己的体面生活。贺伯勤是她能攀附的对象中最优质的人选,有些人对家族联姻深恶痛绝,但也有一些人巴不得能成为家族联姻的棋子。
  “哥,你……”你真的放下了吗?大哥的不伦之思是贺家内人尽皆知的秘密,一个个替代品更迭下来,尤嘉是最为长久的那个,自她走后,贺伯勤的身边虽然偶有女伴,却再也没被谁绊住脚步。
  “你觉得不合适?那换一个也不是不行。”贺伯勤对此倒没什么所谓,陆家不行还有张家,王家,李家,赵家……圈子里家族林立,人口众多,想挑个符合条件的未婚妻并非难事,没必要因为一个可有可无的女人搅和得家门不宁。他这一辈子早不奢求能有情爱,或许是年纪渐长,开始想要个孩子陪伴膝下,省得余生寂寞。
  等红灯的当口,他看见大屏上是铺天盖地的雪,少女在一片银白的世界中赤着脚奔跑,冻得鼻尖发红,裸露在外的肌肤露出淡淡的粉色,她扭过头去,场景切换,站在山巅的人摘下大红色的斗篷,露出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贺仲辛下意识地点了一脚油门,车子扬长而去,他以为贺伯勤没有看见,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当初造成的伤害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愈合,自己亏欠她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清。
  上千个日日夜夜,不过弹指一挥间,很多事情早已变得面目全非。
  海的彼岸,大厂的夜晚灯火通明,会议室内,尤嘉正在与芒果的工作人员进行最后一轮谈判交流。
  “既然顾老师的确有接综艺的打算,那选择我们绝对是最优解。《这就是生活》的节目调性就是山村慢生活,非常符合顾老师的人设,而且我们是台网联播,除了90后,95后以及00后的年轻人外,还有大批的自有流量能帮助咱们这边引流。”制片人言笑晏晏,态度好到令人发指。
  自从年初顾盼在央视露脸后,她的咖位一下子就被夯结实了,无数节目发来邀请,尤嘉挑选时场面堪比选妃,最终挑挑拣拣,与芒果台敲定了合作意向,签下一季15期的综艺合同。
  “关于录制地点的选择,尤小姐提议在巴山,如果能提供一定的政策支持的话,那咱们互惠互利真是再好不过了。”
  顾盼在一边充作壁花,她依旧不怎么出面应酬,也不需要。作为“一手捧红”顾意迟的人,尤嘉的名字在圈内家喻户晓,不过在拼夕夕的股份始终是她的一手暗棋,众人只知道尤嘉是创始人陆斯年的姐姐,觉得她肯定会代为持股,但却没有人知道她的持股比例竟然高的惊人。
  几天后,制作人有些为难地和尤嘉开口,“不好意思尤小姐,节目目前有一些变动,想要再和您沟通一下,原本的赞助方临时毁约,现在是贺氏接手,除了胡老师和陈非两位已经定档外,还准备邀请贺仲辛作为常驻嘉宾,虽然他不是娱乐圈的人,但是粉丝基数还是挺大的,相信有他的加入,我们的收视率一定能有新的跃升,就是不知道咱们这边……”
  尤嘉拈起银质的汤匙搅乱杯中漂浮的青沫,露出抹茶碧绿的汤色,骨瓷碟中的点心一口未动。她微微颦眉,陷入沉思。
  在制片人觉得这场谈判要就此崩溃的时候,尤嘉终于开口,“我去和意迟那边沟通一下,不过成不成的,我尽量吧。”
  “那真的太感谢您了。”情绪激动之下,她甚至忍不住用起了敬语,总制片是不在乎一个两个嘉宾,但这却是她接手的第一个大项目,自然不希望出任何差错。
  几天后的节目组晚宴,席间觥筹交错,尤嘉穿着藏蓝色丝绒的露背礼服,长发松松挽了个髻,明明才二十多岁,不过几年不见,他就得自己已经看不清她了。
  “好久不见。”女人唇瓣嫣红,朝他盈盈一笑。
  贺仲辛呼吸一窒,想要拥她入怀,只见尤嘉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脚步如飞,轻轻巧巧地退了半步,让他扑了个空。
  “陈制片,贺先生喝醉了,找人带下去醒醒酒。”她态度疏离,语气里仿佛藏着冰碴。
  混迹娱乐圈的人哪个不是长袖善舞,听到她点名,陈制片连忙上前打圆场,把两个人分开。贺仲辛的确来头不小,但尤嘉也不是好招惹的,两个人你情我愿还好,要是没开录就起了嫌隙,接下来的节目不知道会折腾成什么样。
  巴山深处,草长莺飞,近百人的节目组浩浩荡荡地入驻村中。
  烧过香,举行完开机仪式,《这就是生活》正式开拍,没有复杂的机制,一群习惯了快节奏都市生活的艺人们回归田园,从垒灶生火开始建造自己的小院,期间还会邀请各种明星朋友前来做客,没有撕逼没有争番,就是吃吃喝喝种种田,剪出来之后轻松解压,非常适合下饭。
  然而令人观众意外的是,原以为样样不中用的糙少爷贺仲辛,却是几个男人中干活最利索的,从栽树种花到洗碗拖地,虽然刚开始不是很熟练,但上手速度飞快,最后硬生生从胡老师手中抢走了“男妈妈”的称号……
65 陆斯年的心思
  自从身价呈几何状态翻倍增长,为了工作方便,姐弟俩在北京的落脚地已经从东五环换到了国贸附近的大平层。
  透过一百八十度的巨大落地观景玻璃窗,夜晚时能俯瞰半城的灯火辉煌,尤嘉望着案头的报表忍不住有些恍惚,原以为一辈子就那么过了,没想到自己也会有今天的日子。
  《这就是生活》首期节目播出后,收视率和反响都很不错,满屏的弹幕飘过,尤嘉被机智的观众们逗得前仰后合。
  顾盼在巴山参与节目录制,那是她的主场,尤嘉把两个助理留下后自己便安心地飞回北京,他们的日程排得都很满,她要应付政府和媒体采访,陆斯年更是脚不沾地,早上还在西二旗,晚上时人已经在飞往深圳的航班上,后天或许还要再飞个东京或者新加坡。资本家的眼中没有地域限制,波音747能带他们前往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
  香港的八号风球闹得凶,天气恶劣,暴雨倾盆,导致航班延误,品牌方临时爽约,尤嘉终于偷出点空闲时间宅在屋里,相比家庭影院,她还是更喜欢瘫在客厅看电视。
  洗过澡敷上面膜,真丝睡衣柔软又亲肤,仿佛一片云搭在身上,歪在沙发上翘着脚点外卖,尤嘉近来少有放纵的时候,乍一解禁,什么都想吃,戳着手机挨个叫来,各类食物陆陆续续地摆满茶几,只可惜眼睛大肚子小,根本吃不了多少。
  她刚想打电话给白思邈,那边门就开了。
  陆斯年脱下黑色风衣挂在玄关,刚刚应酬完,身上还带着酒气,混着乱七八糟的香水味道。他不想让尤嘉闻见恶心,先去冲了个澡才裹着浴袍在她身边坐下。
  “太白楼的双鲍竹荪粥和蟹黄小笼,趁热吃。”他知道尤嘉最近沉迷这家老店,只可惜开在城西,早就超出配送范围,于是每次去附近应酬都会给她捎上一份。
  “又吃垃圾食品。”虽然嘴上嫌弃,身体却诚实地把浇了厚厚一层麻酱汁的麻辣烫搂到自己面前,陆斯年又掰了双新筷子大快朵颐,陪着她看综艺。
  屏幕上的巴山满目新绿,小院里热闹非凡。
  顾盼没整过容,最近因为要上节目紧张暴瘦十多斤,为此因祸得福,成功扛住了能把人拍“圆”的镜头。只见她熟练地按住一只大公鸡,镜头一转,该禽已经安详地躺在地上。顾盼叉着腰指点贺仲辛给那只被她物理超度的鸡放血拔毛。
  见到贺仲辛,陆斯年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黑起来。尤嘉笑着挟起一只汤包塞进他嘴里,“吃你的吧。”
  一期节目哪怕是plus版,一个多小时也就结束了,随后尤嘉换了部甜宠剧,“这个剧的出品方想让盼盼串个场。”
  陆斯年望着屏幕上女主夸张地嘟起嘴,和男主刻意慢放的旋转亲吻镜头,默默皱起了眉头,“我不太懂这些,但老张好像投了影视公司,找人帮你评估一下?”
  尤嘉只是闲聊,没想到他真的上了心,闻言连忙摇头,“我也觉得有点扯,盼盼又不想进娱乐圈,直接推了就好。”
  陆斯年“嗯”了一声,拆开爆米花和芝士薯片陪她打发时间,他看不懂言情剧,但他喜欢看尤嘉,喜欢让尤嘉软软的身子靠在自己身上。
  “诶?你怎么有胡子了?”揭过刚才的话茬,大概是许久未见,尤嘉有些纳罕地盯着陆斯年的下巴,只见上面露着些许淡青色的胡茬。
  陆斯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一直都有。”
  尤嘉摸了摸,硬刺刺的,有点扎手,两个人一时间距离陡然拉近,容不得他心率正常。
  此时如果外人看到肯定会惊掉下巴,这位颇为强势的互联网大佬,年轻锐利,锋芒毕露,然而在阿姐面前却温顺得像只波斯猫。
  绵软的乳肉仿佛新鲜的奶油,磨蹭挤压过他肌肉扎实的小臂,身体的某处难以抑制地缓缓挺立,面色也慢慢变红。陆斯年想一手掌握那处柔软,正在心猿意马之际,那种令人想要愈发靠近的触感就已经消失。
  尤嘉的手贴了贴陆斯年的额头小声嘀咕,“也没发烧啊……”
  他深吸一口气,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失去控制,但愿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尤嘉就已经心甘情愿地委身于自己。
  远方的巴山夜色绵延,小院里陈非抱着吉他唱歌,贺仲辛坐在烧烤的火堆前,东墙上原先架着葡萄,西墙又被他搭起了花藤。
  很多年前,他在庄城未能来得及种下的植物悉数达成,可是当年的人已经不在了。
  “我觉得经纪人也需要全程跟随录制,或者直接参与录制。”他把罐中的啤酒一饮而尽后独自进屋,只剩被折磨到头大的制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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