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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来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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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天涛一定神,发现前面外缘右侧的石墙上,有一座已经大开的小铁门,宽大的地道,仍弧形向内弯去,不知通向何处。两人走至小铁门前,小翠花提灯照路,当先向内走去,不出五丈,是一道斜斜上升的石阶。

  小翠花转身含笑,望着江天涛,神秘地一指阶上,笑着说:“小姐在上面,定等得不耐烦了。”说罢,当先向石阶上走去。

  江天涛含笑跟在身后,心中不禁升起一丝兴奋和蜜意,他不知道玲妹妹的香闺是如何布置的。心念末毕,已达阶顶,前面是座垂着猩红绒幕的小窄门,一阵挟着幽香的温馨暖意,径由绒帐内透出来。小翠花将宫灯插在小门的灯座上,转首望着江天涛,悄悄指了绒布,同时示意江天涛进去。

  江天涛一闻那丝熟悉的温馨幽香,便知到了玲妹妹的香闺,立即整理了一下,悄悄掀开厚重的绒布。室内灯光极亮,他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张悬着粉红纱帐的龙牙床,上面整齐的折叠着锦忱绣被,五支细长红烛,燃在高高的落地烛台上。但他并没有看到玲妹妹,由于里面的静寂,他断定室内无人。于是,他再将绒伟掀高些,呈现他面前的是妆台、铜镜、玉桌、锦墩,临窗高几上的几盆花卉。

  江天涛尚未看完,小翠花似乎也发觉情形有异急上两步,探首一看,立即惊异的悄声道:“小姐不在呀!”说着,闪身走了进去。

  江天涛正待进入,立被小翠花机警地阻住,悄声说:“让小婢先到前廊上看看。”说着,顺手将绒布垂下,转身走去。

  江天涛心中十分不解,顿时升起一丝不安,他一直问着自己,玲妹妹会不会出了事情,否则,她派人去接我,为何又不在楼上等候。焦急的心情,使他不安地再度掀开绒纬的一线,只见小翠花,正由通向外间的室门外,神色焦急地急步走进来。

  江天涛一俟小翠花走近,立即迫不及待地悄声问:“小姐可在外面?”
  
  小翠花迷惑地悄声道:“不在,也许发生什么紧急事情,平素小姐很少下楼去!”
  
  江天涛一听,愈加不安,不由关切地问:“我该怎么办,可以进去吧?”
  
  小翠花立即悄声警告道:“少堡主,请你务必忍耐一下,每逢小姐不在时,毒娘子总是派她的心腹侍女前来搭讪,趁机窥探小姐的心倩、言行。”说此一顿,似乎想起什么,又郑重地道:“每次小姐下楼,总留一人在此,这次一个人不留便匆匆前去,如不是有重大事故,绝不会如此。”
  
  江天涛深觉有理,不由贸许地应了声是,但他的手心中,由于过份的不安、焦急,不知不觉间已渗满了汗水。他太关心汪燕玲的安危了,因为汪燕玲不但要与狡桧阴狠的「毒娘子」斗智,还要应付狗子「朝玉鼻」意图不轨的纠缠,稍一疏神,便有生命的危险。

  心念间,蓦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小翠花立即紧张地悄声道:“少堡主小心,有人来了!”
  
  江天涛自是不怕,但他怕他的不慎而危及汪燕玲和小翠花四人,所以他摒息静立幕后,凝神听着走上楼来的脚步声。随着脚步声的清晰,蓦闻一个含有责备意味的焦急声音说:“哎呀,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小姐都急死了!”
  
  江天涛一听,知是小水仙,紧张地心情顿时平静了不少。蓦闻小翠花焦急地悄声问:“小姐呢?你们去了哪里?”
  
  小水仙有些紧张地低声说:“老堡主回来了……”
  
  江天涛一听,脑际轰然一声,几乎晕了过去,他缓缓倚在石壁上,心里不知是悲是喜,泪水不觉夺眶而出,十八年来,他无时地刻不想见见年老的父亲,一直都没有机会,这次,他万万不能放过。心念间,恍惚听到小翠花在悄声喊他:“少堡主,少堡主……”
  
  江天涛一定神,举手拭了拭流下的泪水,走了进去。一身水红的心水仙,一见江天涛的装束,也吓了一跳,瞪着一双俏目,紧张地说:“少堡主,你怎的带着剑来了?”
  
  江天涛无心和她们说明原因,立即急声问:“老堡主现在什么地方?”
  
  小水仙似是不敢告诉江天涛,因而嗫嚅着道:“小姐说请少堡主先回去。”
  
  江天涛哪里肯听,剑眉一轩,厉色悄声问:“快说,老堡主在什么地方?”
  
  小水仙和小翠花没想到江天涛突然变得这么凶,两人同时吓了一跳,身不由己地向后退了两步。尤其小水仙,望着江天涛炯炯闪辉的星目,两腿只觉发软,因而颤抖着声音道:“在后应中阁上……晚餐。”
  
  江天涛知道不使颜色,小水仙绝不肯告诉他,因而,催促道:“指给我,是什么地方?”于是,不由分说,拉着小水仙细润柔嫩的纤手,急步向外间走去。小翠花知道无法阻止,飞身纵至外间,急忙将通向前厅的中门,悄悄拉开了。

  江天涛首先机警地看了一眼楼外,发现院落重重,俱是高大的巨石阁楼,到处灯火通明,楼下的曲廊下,倘有仆妇侍女们匆匆走动。他略一迟疑,拉着小水仙奔至前廊的宽大石柱下,悄声问:“中阁在什么地方?”
  
  小水仙战战兢兢地指着数十丈外一座灯火明亮的长大石阁,惶声道:“那就是中阁!”江天涛衡量形势,决定出院中的长廊,纵上对面的石楼,然后,经前面的院落,绕至中阁对面的石楼高背上。他想,如果沿着阴影前进,也许不致被堡墙上的高手发现。一想到堡墙上的高手,江天涛便不由自主地游目看了一眼,远近堡墙上的卫星堡楼。看罢,毅然取出黑布,迅即罩在面上。

  小水仙和小翠花一见,面色大变,惊得双手掩住樱唇,瞪大了一双杏眼,浑身颤抖着悄声道:“少堡主……您……您千万……不能……冒险……”
  
  江天涛哪里肯听,罩上黑布,立即宽声道:“你俩快退进去,有事我自会应付。”付字出口,飘然而下,足尖一点楼下长廊,身形腾空而起,宛如一只巨大蝙蝠,直飞对面楼上,声息毫无,一闪不见。

  小水仙、小翠花,纤手仍掩在樱唇上,一颗心,已紧张地提到了腔口,目光惶恐地望着江天涛身影消失的楼顶,两人都呆了。她们只知道江天涛才是真正的少堡主,但她们并不知道他有这等轻灵惊人的身法和高绝的武功。

  江天涛沿着高楼阴影,鹭行鹤伏,直向中阁对面的屋脊绕去。他虽然不怕堡中高手截击,一旦被发现,他也自信能闯出险地,但他却不愿在老父听到盗走「绣衣」,杀了「总管」的消息之后,再惹老父生气。同时,万一被老父截住,事情愈加棘手,如果束手被擒,百口难辩。假设逼退老父逃走,「九宫堡」在武林中的赫赫地位,和老父数十年的清高声誉,势必受到贬损。因而,在前进中,他格外谨慎、小心,飘纵飞腾,无声无息,直如幽灵,终于顺利潜至中阁对面的楼背上。

  江天涛隐身脊后的暗影中,借着楼背上膛空的花孔,向对面中阁上看去。中阁上悬满纱灯,光明如同白昼,六扇前门大开,阁内情形一览无遗。阁的中央,摆着一桌丰盛酒席,但仅坐着汪燕玲、朝天鼻和一位面带慈祥,隐透威武的老人,其余仆妇侍女两侧肃立。

  正中首席上的老人,方面大耳,肤色红润,身穿一袭杏黄袍,头戴一顶黄呢毡缀英雄帽,一双闪着祥和光辉的虎目,两道如云长眉,额下一蓬如银长胡,飘散直垂胸前。

  江天涛一见黄袍老人,心情激动,悲痛填胸,星目中立时涌满了泪水。他知道坐在正中的黄袍老人,就是他的生身父亲,九宫堡老堡主陆地神龙江浩海、江老堡主。但他看得出,父亲手捻着银胡,默默地饮酒两追人鬓霜眉微皱,分明是有着的心事。

  朝天鼻端正地坐在右侧,竭力装出一副中规中矩,十分恭顺的样子,老堡主每饮一口酒,他便起身执壶,为老堡主满杯。汪燕玲坐在左侧相陪,不时为老堡主挟鱼挟肉,但她的娇脸上,却罩满了愁容显示出她的内心,十分不宁。

  江天涛知道汪燕玲不但为老父的沉默而忧心,也为引他进香闺而焦急。在朝天鼻的身后不远处,恭立着一个一身黑衣,看来年仅二十八九岁的狐媚妇人。狐媚妇人,瓜子型的脸蛋,弯弯柳叶似的眉,一双与朝天鼻酷肖的桃花眼睛,细嫩的双颊上,薄施脂粉,仍有着青春少妇的诱人风韵。
  
  江天涛虽然没见过毒娘子章莉花,但他第一眼便看出狐媚艳妇就是他的切齿仇人「毒娘子」。这时,他看到徐娘半老,已经三十六七的「毒娘子」,乍然看来,仍若二十八九岁的少妇,难怪狗子「朝天鼻」会引起欲念,想入非非。

  阁内气氛,十分沉闷,其余立在两测的仆妇侍女,也俱都静得鸦鹊无声,小香兰、小杜鹃,也静静地土在汪燕玲身后的一群侍女中。江天涛断定,他们正在谈论着昨天夜里的事。

  这时,老堡主微皱霜眉,举杯又饮了一口酒,望着恭立一侧的毒娘子,似是继续前话,感慨地说:“闵总管忠主勤事,克尽己责,多少年来,老朽一直以全堡重任相托付,使得老朽远游在外,忘却后顾之忧……”
  
  江天涛听得感慨摇头,心想:老父待人忠厚,也太相信这些巧言令色,虚伪做作的狡桧小人了。又见老堡主黯然一叹,继续道:“没想到老朽迟归一日,竟与追贼身殉的闵总管就此永诀,如老朽星夜兼程,早到堡中,那贼不但不能得逞,而闵总管也不致遭此不测,因而老朽总觉槐对他的英灵于泉下。”
  
  江天涛听老父呼他是贼,心里既委屈又难过,不由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恭立一例的毒娘子,柳眉紧皱,目旋泪光,一脸悲凄之色,只见她面向老堡主,恭谨戚声道:“贱妾与亡夫,恩蒙老堡主器重,分掌内外堡务,终日兢兢业业,勤劳不懈,朝夕惕励,深恐有亏职守,辜负了老堡主的期望责成。此次亡夫闵五魁,惊闻老堡主心爱之物被盗,堡中数十高手无力截击,亡夫虽自知不是来人敌手,但职责所在,岂能畏死,因而冒险出堡擒贼,终因不敌被刺,亡夫虽死,但已死得其所,聊报考堡主的隆恩大德于万一。据闻,来人蒙面,登楼如履平地,显系堡中之人,贱妾痛丧亡夫,别无所求,恭请老堡主早擒内奸,治以应得之罪,不但贱妾终身感戴,即使亡夫在泉下也感激老堡主的大恩大德。”
  
  毒娘子滔滔说罢,声泪俱下,不禁掩面而哭。肃立两则的仆妇侍女,竟有不少人也眼泪汪汪地一洒同情之泪。江燕玲紧度黛眉,垂首不语,而朝天鼻的脸上,却布满了报复性的得意微笑。
  
  江天涛听了毒娘子的话,又惊又怒不由暗骂一声泼妇好一张利嘴,同时更惊于毒娘子和闵五魁有诡谲的先见之明。假设,狗子「朝天鼻」早知闵五魁和毒娘子是他的生身父母。即使再深沉的人,这时也难控制感情而不放声痛哭。

  老堡主听了毒娘子的哭述,神情极为难过,立即黯然道:“方才在前堡大厅上,镇拐震九州马云山,和小李广,以及齐鲁大侠诸位,亦怀疑来人是潜伏堡中的高手……”
  
  朝天鼻立即逞能地恭声说:“据涛儿所知,那人登楼盗宝,飞越索桥,仅是片刻之间的事,设非堡主高手,谁能对摘星楼上的机关知道得那等清楚?”
  
  老堡主霜眉一皱,不以为然地道:“八卦生克之理,有它一定的变化规律,熟通易理的人,大都晓得,并不为奇,奇在来人的胆识、豪气,和他一身惊人的功夫。”朝天鼻被说得脸上一红,急忙颔首恭声应是。

  老堡主望着朝天鼻,似有所悟地问:“涛儿,为父经年不在堡中,平素你可曾常去摘星楼上巡视?”
  
  朝天鼻见问,顿时满面通红,慌得吞吞吐吐地道:“孩儿……孩儿有时去,只是尚记不清上面的生克变化……”
  
  老堡主微现不悦,但仍平静地问:“你为何不向你玲妹妹学习?”
  
  朝天鼻只是惶声应是,不敢回答是否曾经学过。老堡主又望着汪燕玲,祥和地道:“玲儿,你今后要多多指导你涛哥哥。”
  
  汪燕玲立即恭声说:“玲儿曾将易理讲授给涛哥哥听,他说,将来身为一堡之主,自有管家护院的高手为他分忧,何必费那些脑筋,记那些丙丁、子午、乾坤……”
  
  老堡主一听,立现怒容,不由怒声道:“蠢材,你可曾说过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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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天鼻早惊得面色如土,冷汗直流,战战兢兢地由椅上立起来,口里支支吾吾,话已说不清楚了。毒娘子的双目冷电一闪,唇色立即掠过一丝冷笑,怨毒地看了汪燕玲一眼,恭声插言道:“请老堡主息怒,少堡主近半年来,身体虚弱多病,不宜用脑过度,少堡主秉性忠厚,深识大体,不致说出那等胡涂话来。玲姑娘与少堡主,两小不合,常起口角,也许玲姑娘的话是少堡主一时的戏言!”
  
  朝天鼻一听,暗暗感激毒娘子,急忙向老堡主连连点头,忙不迭地连声应是。老堡主迷惑地唤了一声,同时看了一眼皱眉垂首,娇靥凝霜的汪燕玲,继续望着朝天鼻沉声道:“家传吐吶功夫,足可延年益寿,壮气增神,你如勤练不辍,怎会体弱多病,定是你贪图玩乐,不知上进,才弄坏了身体。”
  
  朝天鼻听得浑身一战,又暗自埋怨毒娘子不该说他体弱多病,于是,硬着头皮,嗫嚅着道:“孩儿怎敢懈怠宝夫,排山掌、丽星剑、正宗吐吶,涛儿从无一日间断,并经常至前堡,请各家指点试招……”

  老堡主听了朝天鼻的话,不由赞许地抚髻颔首,嗯了一声,较为缓和地问:“切磋的结果如何?”
  
  朝天鼻见问,精神一振,毫不迟疑地道:“除了铁拐震九州马老前辈一人外,有的不敌,有的平手!”
  
  老堡主一听,霜眉轩动,十分欣慰,红润的面容上,又有了祥和之色。“噗哧”一声,垂首咬唇的汪燕玲,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老堡主本就觉得有些矛盾,既然勤练武功,怎会又体弱多病,这时见汪燕玲失声而笑,不由霜眉一皱,和声问:“玲儿,你表哥说的话,可真实?”
  
  汪燕玲立即含笑恭声道:“表哥自是不敢欺骗姑父,只是人家怕伤了少堡主的自尊,不便施展煞手罢了。”
  
  朝天鼻一听,伪装的原形毕露,呼的一声由椅上立起来,叭的一拍桌子,铁青着脸,指着汪燕玲,怨声道:“表妹,我有何对你不起之处,你竟在父亲面前,三番两次,故意刁难,令我难堪。”
  
  老堡主一见,顿时大怒,气得浑身只抖,不由厉声怒叱:“混帐东西,如此不懂规矩,还不给我滚下去。”
  
  朝天鼻悚然惊觉,但已侮之不及,赶紧躬身垂首,连连惶声道:“孩儿该死,父亲息怒。”
  
  江天涛看得切齿握拳,星目冒火,他确没想到这个蠢材居然胆敢如此嚣张无状。心念末毕,蓦见毒娘子怨毒地盯了汪燕玲一眼,紧接着,面向老堡主惶急地恭声道:“老堡主,请息怒,贱妾有下情陈禀!”
  
  老堡主满面怒容,虎目注定毒娘子,沉声道:“有话请快讲!”
  
  毒娘子恭声应是,以关切地口吻说:“少堡主与玲姑娘,经常口角,已成常习,俗话说:“「话不投机半句多」,何况玲姑娘一味讥讽,大伤少堡主的自尊,少堡主年轻气盛,容忍功夫自是不够,这不能全怪少堡主一人。据贱妾所知,夫人生前,曾与玲姑娘的令堂无影女侠订有两小婚约,以贱妾之见,不如令少堡主与玲姑娘早日完成周公之礼,两人既成夫妻,自然恩爱情深。如果,玲姑娘感觉到委屈,觉得少堡主不配为婿,也请玲姑娘早日离去,以免影响少堡主的身心健康和课业的进步。以上纯属贱妾浅见,尚望老堡主明鉴,早定取舍。”
  
  江天涛一听,勃然大怒,陡起杀机,顿时忘了处身何地,一挺腰身,条举右臂,翻腕疾握剑柄。但是,翻腕一握,右手竟然抓空,心头不由猛地一震,面色顿时大变,惊得险些脱口呼出声来。牢牢系在背后的宝剑,竟然仅剩下一个空空的剑鞘了。

  江天涛这一惊非同小可,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急忙伏身,机智地看向身后。只见内堡石楼高阁,房屋榈比,摘星楼直立夜空,远处堡墙上,一片岑寂,哪里有半个人影?江天涛心知九宫堡内又来了高手,对方则是借自己全神贯注中阁,正在心浮气躁之际,趁机盗走背后长剑,但这人的轻灵身手,也的确称得上炉火纯青了。同时,他也愈信恩师「海棠仙子」平素的告诫为人切忌骄满,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话了。

  他内心虽然对盗剑之人的高绝轻功感到佩服,而也知对方并无害他之心,但盗走了背后长剑,总是心存戏弄。心念至此,不由暗暗生气,由于额角有汗,不自觉地用手去整理罩在俊面上的黑布。就在他右手刚刚触及黑布的同时,面前蓦然弥漫着一丝高雅的淡淡的幽香。

  江天涛心中一惊,断定这是女孩们用的脂粉香,仔细一闻香味,就发自右手的五指上。他愣愣地望着右手五指,觉得这丝高雅的淡淡幽香,似是与表妹汪燕玲平素所用的大是不同。继而一想,他曾用手去抚小翠花的樱口,去握小水仙的玉腕,也许是她两人残留在手上的余香?但,略一回忆,又觉得小翠花两人的身上,虽然也有脂粉香,却没有这等高雅。心中一动,恍然大梧,急用左手去摸肩后空空的剑鞘哑口。继而将左手送至鼻前一闻,不错,高雅似幽兰的芬芳气味,更浓了。

  江天涛断定盗走身后宝剑的人,必是一个顽皮淘气,刁蛮不羁,自大自狂,不知礼数的泼辣少女。因为,年龄较长,已通世俗的女孩子,绝不会以这种恶作剧来戏别人。江天涛一想到对方是个少女,心中愈加懊恼、气忿,假设盗剑人是个白胡子老头,或者是已经名震江湖的大剑客,还可自嘲自己年轻,火候不足。心念至此,他已无心再呆下去,立即悄悄起身,鹭行鹤伏,轻巧地向表妹汪燕玲的楼前,摒息退去。

  但是,他的目光,仍不时偷看一眼中阁上的情形。江老堡主神色黯然,抚胡颔首,似是刚刚说完了一段话。朝天鼻依然躬身静宜,显得十分丧气。毒娘子目光炯炯,不时看看江老堡主,又不时看看汪燕玲。

  汪燕玲不知何时也由椅上立起来,她正在面向江老堡主,恭谨地说:“姑父不说这些情形玲儿也知道,不过,祖父龙宫湖主在世时,曾经说过汪家之女,不配无才之人,姑父当年能与姑母彩聘,也是以一套丽星剑法连败姑母璇玑玉女和家父汪剑霞,才获得祖父龙宫湖主的首肯……”
  
  正在离去的江天涛,没想到昔年父亲与母亲的结合,尚有段姻缘佳话,因而听得入神,不自觉地又将身形伏在阴影下。江老堡主霜眉微皱,抚鬓凝视,皓首缓缓摇动,似是又回到数十年前风云江湖的黄金时代。这时,蓦见毒娘子阴刁插言道:“现在玲姑娘父蔫偏亡,又无兄弟,少堡主虽有一身惊人武功,却向谁讨教呢?”
  
  汪燕玲毫不迟疑地沉声道:“当然向我讨教。”
  
  朝天鼻浑身一战,面色大变,不由乞怜地看了汪燕玲一眼。汪燕玲看也不看朝天鼻,继续道:“只要表哥能与我打成平手,即使明日成婚,我也不拒。”
  
  皱眉沉思的老堡主,听得非常动容,不由转首看了一眼满面颓丧,毫无生气的儿子朝天鼻。老堡主经年不在家,似是也有意趁此机会看看爱子的武功,究竟进步了多少,于是面向汪燕玲,含笑和声问:“玲儿,你和你涛哥哥比掌法,还是比剑呢?”
  
  汪燕玲立即恭声道:“姑父以一套丽星剑法独步武林,威震江湖,玲儿就和涛哥哥比剑吧!”
  
  朝天鼻一听,大惊失色,只急得汗下如雨。毒娘子虽知汪燕玲武功得自家传,兵刃也使的是剑,但她一直没见汪燕玲施展过,在她想,不管比掌、比剑,都不见得胜过朝天鼻。这时见朝天鼻满头大汗,惶惶不安,心知自己估计错了,于是,急忙插言道:“比武过招,兵刃无眼,万一双方失手,那还了得。”
  
  汪燕玲存心打击毒娘子和朝天鼻,立即冷冷地道:“剑道精微,在于气定神闲,练至纯青火候,出招撤式,意在剑先,姑父也是用剑的大行家,仅须三五个照面,即可强弱立判,怎会有什么危险?”
  
  朝天鼻有自知之明,立即面向老堡主,苦着脸恭声道:“涛儿这几日,微受风寒。”
  
  老堡主一听,顿时大怒,右掌猛然一拍桌面,厉声道:“快取剑来!”这声厉喝,声震石阁,微尘飘落,仆妇侍女佣俱都惊得面色大变。

  隐在阴影内的江天涛,大吃一惊,吓得展开小巧功夫,直向汪燕玲的楼前凉去。因为,他断定老父这声大喝,必然引起堡墙上的高手注意,加之江燕玲和朝天鼻稍时比剑,「镇拐震九州」马云山和小李广钟情等人,也许前来察看,那时再想离开,不啻登天尤难。心念间,飞腾纵跃,眨眼已至楼前,足尖一点长廊,飞身而上。登上前廊,闪身进入楼内,发觉里面静悄悄地。

  江天涛感到十分迷惑,急步奔进汪燕玲的香闺,游目一看,面色大变,只见小翠花和小水仙,双双横卧地上,俱都破人点了穴道。他再度吃了一惊,他断定又是那个盗剑的少女动的手脚。于是,急步奔至小翠花两人身前,舒掌在两人的命门上拍了两掌,小翠花和小水仙,同时苏醒过来。

  两人一见江天涛立在面前,略微一眨杏眼,面色一变,翻身由地上跃起来,同时惊惶地急声道:“少堡主……”
  
  江天涛顺手取下黑布,末待两人说完,立即作了一个阻止手势,显示出早已知道点穴人是谁的神态,接着忿忿地沉声问:“她穿什么衣服,有多大年纪?”
  
  小翠花和小水仙,同时茫然摇摇头,惶声说:“小婢等送走少堡主,立时退了进来,商量如何禀报小姐知道,谁知刚进室门,便被来人点了穴道,以后情形便不知了。”
  
  江天涛剑眉一皱,知道两人都没看清那个盗剑少女的身材面貌,因而失望地又问了句:“你俩可看清她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服?”
  
  小翠花眨着一双大眼,想了想,迟疑地道:“好象是红衣。”
  
  小水仙立即纠正说:“不,有此近乎深紫或是浓绿。”
  
  江天涛知道对方身法奇快,又趁两人慌乱之际,猝然下手,小翠花和小水仙,绝难看得清楚,因而,游目看了一眼室内,吶吶地自语道:“她是由什么地方进来的呢?”
  
  小翠花毫不迟疑地道:“当然是由地道中进来的了。”
  
  江天涛惊得面色一变,脱口一声轻啊,想到地道秘密的关系重大,不由万分焦急地道:“这还得了。”说话之间,飞身扑至绒炜前,挥手掀开一看,三人都愣了,小石门内一片漆黑,原来插在灯座上的精致宫灯,已经不见了。

  江天涛一定神,不由望着小翠花,惊异地问:“我们不是将进口怪石上的石门关好了吗?”
  
  小翠花见问,面色立变苍白,惶恐的嗫嚅着道:“小婢虽将石门拉回,但没有将枢钮定死,这机关在外面仍可拉开,当时我想少堡主也许很快就回花园去,所以……”
  
  江天涛一听,断定盗剑的少女,早已潜伏在花园里,一俟他和小翠花将门关好,她也趁机跟了进来。他想到九宫堡的绝大机密被外人知道了,心里又惊又怒,又惶急,他决心将盗剑的少女找到,要令她对天宣誓,为九宫堡终生保守机密。心念已定,即对小水仙两人郑重地叮喔道:“这件事暂时先不要告诉小姐,但你两人必须随时提高警觉。”说着,又注定小翠花,宽声说:“你也不必过份难过,这件事是我的疏忽,你现在快随我去将枢钮定好。”说罢,当先走进小石门内,急步向阶下奔去。

  小翠花匆匆跟在江天涛身后,她确没想到这位少堡主心胸如此宽大,不但没有一句责备的话,反而把过错拉在自己身上,心中一阵感激,不由落下两行泪水。由于心情焦急,两人在地道中,俱都急步如飞,越过护堡河的一段,便看到地道的尽头,遥遥挂着那盏宫灯,因而,两人的身形,顿时加快。来至灯前一看,阶上石门,依然紧紧关闭,江天涛飞身纵上石阶,两掌运劲一推,石门果然缓缓倒向外面。

  他回头向着阶下的小翠花,挥了挥手,足尖一点,飘然掠出门外。门外一片昏黑,竹摇花动,异常岑寂,江天涛机警地游目看了一眼园中,断定那人已经离去。身后一阵沙沙声响,怪石上的石门,已经缓缓向上合起。江天涛愣愣地望着复原的怪石,心头涌起一阵混乱和迷悯。他觉得有许多问题堵在他的心里,令他不知如何处理,该由哪一个问题理起。

  他低头沉思,信步向石室走去,在他的脑海里最先想到的是盗剑的少女是谁?她怎会事先隐身在花园里?她前来的意图是什么,盗剑戏弄的居心何在?心念间,不觉已走至石室前,他懒懒地以肩推开室门,侧身走了进去,顺手将门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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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绣衣隐身世
 
  峰上夜风徐徐,松涛低吟,一片幽寂。
  
  江天涛熟练地飞越一片褚色怪石,通过一道稀疏畸形松林,直向深处一丛修竹处驰去。飞驰中,发现他经常练剑的竹林空地上,隐约现出一点白影。江天涛一见,立即愉快地笑了,他知道那是姿容娟丽,冰肌玉骨的雪师姊雪丹凤。雪丹凤双十年华,纤弱体质,平素沉默寡言,赋性多愁善感,生得雪面粉腮,天香国色,直如病后西子。

  江天涛即将到达林前,发现一身绢素的雪师姊依然静坐不动,心中感到十分迷惑,他本待出声招呼,但终于没有开口。因为,他曾怀疑盗剑留诗的少女,也许就是雪师姊,但他一看到圣洁如白莲的雪姊姊的倩影,他立即否定了他的假设雪师姊绝不是那一类的女孩子。

  他不知这位美如西子,貌似黛玉的雪师姊,一个人孤独地坐在一方青石上,又在想什么?他摒息前进,悄悄立在竹林外的一方石后,凝目细看。

  只见娟丽绝美,冰清玉润的雪师姊,静静地坐在以前两人时常讲故事的青石上,微仰着略显樵碎的娇面,痴痴地望着弯月,两道淡淡的蛾眉,已皱在了一起了。她那两片玲巧红润的樱唇,似是在向苍天祈祷,两行晶莹的清泪,正由她盈满泪水的凤目中缓缓流下来。

  江天涛看得十分不解,他不知雪姊姊为什么伤心难过,为什么陪师父去了一趟梵净山,回来就变得如此忧郁?他知道云师姊有个凄凉的身世,但她多少年来,都在平静中渡过。恩师海棠仙子,一向非常喜爱雪姊姊,绝不会轻易责辫讫,但,她是受了谁的委屈跑到此地来偷偷地哭呢?

  继而一想,恍然大悟,雪姊姊必是在梵净山金拂盲尼处,受了老尼和徒弟们的气,否则,雪姊姊怎会这等伤心难过。哼,不管金拂盲尼的徒弟是男是女,只要欺侮了雪姊姊,我江天涛定然不和他们甘休。心念间,他又摒息向前走了两步,只见雪丹凤,神情哀怨,声音颤抖,清丽秀美的娇面,像带雨的梨花,已流满了泪水。

  江天涛不敢冒然出去,他怕伤了雪姊姊的少女自尊,因而,他想先听出得罪雪姊姊的人是谁,再现身追问雪姊姊被欺侮的经过。于是,摒息静气,佑虑凝神,侧耳细听。

  只见雪丹凤,泪眼望着弯月,纤手抚着酥胸,断断续续地悲声说:“……你已经长大了……你再不是孩子了……难道你真的不知姊姊的心……在我心目中,只有你呀……”雪丹凤说至此处,缓缓闭上凤目,晶莹的泪珠,在她长长的睫缝间,像断线的珍珠滚下来。

  江天涛听得暗吃一惊,一颗心顿时提到了腔口,心想:“惹雪姊姊生气的该不会是我自己吧?”
  
  又见雪丹凤微闭着凤目,痛心地轻摇着蝶首,流着泪,继续说:“我知道:这时你正和你出身豪富之家的表妹……促肩香闺……两情依依……哪还想到我这苦命的师姊……”说至最后,娇躯颤抖,忍不住突然掩面而哭,但她仍竭力抑制着,不让悲戚的哭声高起来。

  江天涛呆呆地立在那里,愣了。雪姊姊果然在埋怨他,这确是他做梦都没想到的事,一向被他敬爱的雪姊姊,竟对他有了私情,而他,却一直视雪姊姊如圣洁不可侵犯的女神。

  就在这时,一声亲切慈祥的声音,划空传来。

  “凤儿,你涛弟弟还没来吗?”江天涛心中一惊,这正是恩师「海棠仙子」以千里传音的功夫,同雪姊姊问话。

  却见雪丹凤,慌张地举袖拭了拭双颊上的泪水,急忙起身,面向身后竹林深处,恭谨地期声说:“回禀师父,涛弟弟还没来。”
  
  竹林深处,又传来海棠仙子的迷惑声音问:“方才你在和谁谈话?”
  
  江天涛听得心头一震,不由瞪大了星目。一瞬不瞬地望着雪丹凤窈窕的背影,心灵深处,立时掠过一丝妒意和怕失去雪姊姊的惶恐之感。这时,他才突然体会到,他对雪姊姊的爱,早已根深蒂固,只是他自己尚懵懂不知罢了。

  又见雪丹凤,恭谨地期声道:“那是朱师妹!”
  
  江天涛听得一愣,心说:师父何时又收了一个师妹?又听海棠仙子,惊异地问:“怎么,她还没回梵净山吗?”
  
  雪丹凤立即恭声道:“她在走前先到峰下去看了看涛弟弟!”
  
  竹林深处一阵沉寂,没有再传来海棠仙子的声音,想是为朱彩蝶去看江天涛的事,而感到不安。江天涛一听梵净山,心中顿时恍然大悟,朱彩蝶就是两年前金拂盲尼带来的那个一身鲜红,头上梳着两个小辫子的精灵少女。

  他一想到那个有两道柳眉,一双明亮大眼睛,充满了刁蛮难逗的艳丽少女,他心里就有气。因为两年前她来时,虽然仅住了两天,但却数次要求和她比轻功,比剑术,而江天涛都没理她。他虽然有些讨厌朱彩蝶,但却很喜欢盲尼豢养的那只金毛红眼,颇通人性的金狒狒……老饕。

  江天涛听了雪姊姊的回答,想起朱彩蝶那副争强好胜的个性,趁机进入九宫堡,盗剑留诗的少女,不是她还有谁?心念间,竹林深处,再度传来海棠仙子的关切声音:“凤儿,你朱师妹怎么说?”

  一直恭立的雪丹凤,略微一迟疑,恭声道:“朱师妹没说什么,师父!”
  
  接着是海棠仙子沉声问:“那她为何走了回来?”
  
  雪丹凤依然迟疑了一下,才回答:“朱师妹说,涛弟弟正在九宫堡内!”
  
  海棠仙子似乎颇感意外,立即问:“她怎的知道?”
  
  雪丹凤恭声说:“朱师妹说,她也去过九宫堡了。”
  
  海棠仙子轻声一叹,感慨地道:“这孩子被金拂盲尼纵容得大任性了。”说此一顿,似乎想起什么,立即又关切地道:“凤儿,进来吧,你涛弟弟也许要三更以后才能前来。”
  
  雪丹凤恭声应是,微垂蝶首,径向竹林深处缓步走去,看她戚然的神情,充份显示出她内心的哀怨,孤寂和失望。江天涛望着雪丹凤的孤伶背影,心中不禁一阵难过,他断定雪姊姊的这场不快,完全是朱彩蝶带给她的。根据雪姊姊方才的哭述,朱彩蝶必是将花园地道暗通表妹香闺的事,告诉给雪姊姊听了,所以才惹得多愁善感的雪姊姊在此伤心暗泣,以为他经常去和表妹相会。

  心念间,雪丹凤已转过一座高大石笋之后,江天涛的心中一动,立即飞身向前飞扑。雪丹凤想是听到了飞扑带起的衣袂破风声,白影一闪,转身飞回,一见江天涛立即惊声矫呼:“涛弟弟!”
  
  娇呼声中,展着百合初放的微笑,急步向江天涛迎去,但她的凤目中,却旋动着泪水。江天涛扑至雪丹凤身前,急坠身形,兴奋她笑着:“雪姊姊你好!”说着,亲切而自然地握住雪丹凤那双柔若无骨的玉手。雪丹凤的娇面上,顿时了红霞,芳心跳个不停,蛾眉也立即皱在一起了,因为涛弟弟从来没有这么大胆,这么热情过。

  虽然,她觉得涛弟弟有些放肆,不像以前那样稳重,但她的芳心深处,却充满了幸福,快慰和甜蜜。同时,她也察觉到,涛弟弟较之半以前,更成熟,更健美,更具有了勃勃的男性雄风。她微仰着略显憔悴的粉面,鲜红的樱唇挂着愉悦的甜笑,晶莹的眸子,一直在涛弟弟英挺俊逸的面尘上闪动,久久说不出话来。

  江天涛握着雪丹凤的两只冰凉玉手,久久没有放开,他要用他充满热力的手,将雪姊姊的手暖热起来。这时,见雪姊姊久久不语,首先亲切地问:“今天回来的吗?”
  
  雪丹凤依然含笑注视着江天涛,愉快地回答道:“薄暮才到。”
  
  江天涛立即解释说:“小弟是看了恩师的手谕才知道。”
  
  雪丹凤一听恩师两字,顿时由甜蜜的梦中惊醒,想到恩师的高绝武功,岂能不知涛弟弟已来峰上,这么长时间,两人仍在此地隅隅低语,她老人家怎不笑两个情痴,涛弟弟是男孩子,自是无所谓,而她……心念至此,又羞又急,不由娇面飞红,直达耳后,急忙挣脱玉手,惶急地悄声说:“师父等你好久了,快去吧!”
  
  江天涛知道她为什么脸红,但他仗恃着恩师的疼爱,愉快地一笑,拉着雪丹凤的玉手就走,显得满不在乎。雪丹凤又甜又气,又慌急,不由佯嗔嗔声道:“弟弟,你越大越不懂规矩了。”
  
  话声甫落,深处已传来海棠仙子的亲切声音问:“是涛儿来了吗?”
  
  江天涛精神一振,立即欢声回答道:“是的,师父!”说罢,即和雪丹凤急步向深处奔去。

  绕过几座高大石笋,前面现出一座石门洞府,一位仪态雍容,超凡脱俗的道姑,正含笑立在洞前光滑如镜的石地上。道姑黛眉凤目,琼鼻樱口,双颊如温玉,头上乌云高挽,身穿一袭乳白道衫,外单粉缘无袖长糯,手中一柄银票拂尘正随着徐徐夜风飘动,看年岁好象也就二十八九,而实际上她的年龄已经三十九岁了。

  江天涛一见中年道姑,宛如痴儿见到了母亲,急上数步,屈膝伏跪在地,激动地欢声:“涛儿叩见师父。”
  
  海棠仙子发现自婴儿就被自己抚养长大的江天涛,半年不见,似乎比以前又长高了不少,雍容的面庞上,立即绽出一丝微笑,于是,亲切地道:“涛儿起来,这半年来,对证实你身世的事,可有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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