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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六节:筹集食物

  一同出去筹集食物的七个男人当中,年龄各有不同。

  其中最年轻的就属那位顶着一把牛郎头还扎了个小马尾,年纪跟雄介差不多的男性,其余都比雄介要来的年长。

  “小哥挺有种的嘛”

  自我介绍过后,那名领袖范儿的男性对雄介这么说道,而雄介对此也只是以一副暧昧的态度蒙混了过去。

  自己都不会被丧尸袭击,当然也就说不上什么有种不有种的。对于这帮男人来说眼下的状况就如背水一战一般,然而在雄介眼中这也不过是自己出去散个步那样的程度罢了。可又说回来,要是出门碰上那种知性型的丧尸的话雄介不知道到时又该怎么办了。

  雄介在前往地下取车的途中不露痕迹地观察着同行的每一个人。原本给人感觉这一小团体就像在同间公司里工作过一样,更何况其他成员都喊那名具有领导范儿的男性作社长。

  在那灰暗的地下停车场的一处停着一辆画有运输公司标志的银色箱式卡车和两台面包车。看样子他们应该还有一辆车,可大概都拿去装东西了。

  那两辆面包车的车身上满是因碰撞而造成的凹痕,车漆也跟着掉了不少。尽管车窗上爬满龟裂的纹路,可在这上头却又焊上了不少铁管,跟个铁格栅差不多。车头那也进行了同样的改装,让人感觉这车都成了装甲车,又或者说是护送车一类的东西了。

  当场简单商量了会儿过后,众人决定卡车上坐两人,其余都到面包车上去。而雄介则是分到面包车那边。

  众人都分别把武器放到车里,作好出发的准备后,同行的其中一人突然压低声音跟大家说道。

  “有谁过来了”

  这句话让全员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那柔弱的灯光伴着那脚步声渐渐地向着这边靠了过来。

  从黑暗之中现身的,是一位戴着眼镜年纪约为大学生的男性。他的步伐被集中到自己身上的视线给镇住,跟着沉默了数秒后,他终于张开了嘴。

  “那,那个”

  “……怎么?”

  领头回应着他。

  “能,能让我也跟着去吗”

  “……”

  领头的一脸困惑的表情。

  这男的体格就显得纤细了,还没什么霸气。也看不出对方像是那种干过大事的模样。

  “你有这心我真的感到很高兴……可没问题吧?我们说不定还得要跟丧尸们打起来的哦”

  那名男子支吾了一瞬,跟着斩钉截铁地说。

  “我想帮上大家的忙”

  “这样啊……那么就拜托你了噢。你名叫啥?”

  “小野寺”

  “好。那么就多多指教了,小野寺。佐佐木,交给你了。工藤你就负责援护这两人”

  那唤作佐佐木的男人轻轻地点了点头,跟着走向另一台面包车。正是那名刚刚从大厅那时候就站到领班身旁的那位三十岁的男性。他顶着一头黑色的短发,还有那一身健硕的体格,以及那全身上下散发出来的那股独特的氛围。

  唤作工藤的则是那名一头金发绑着马尾辫的年轻男子,在走向面包车的途中一直一副可疑地瞪着小野寺不放。挽起手,皱着眉,“那家伙,好像就是刚刚在大厅里看热闹的人。真能靠得住么……”

  顺便,也往雄介身上投过狐疑的视线。

  看到雄介缩了缩肩膀,工藤也就哼了一声回到出发的准备工作上去了。

  导航上的目的地似乎早就商量好了般设定上了较远的一家物流中心。路径模式那也选上了高速优先。

  三辆车以一定的顺序从地下停车场开了上地面。

  走前头的是那辆包括佐佐木在内三个人在里头的面包车。

  跟着就是载着雄介四人的面包车。而最后则是跟着那辆坐着两个人的卡车。

  面包车的二三排座位都给收了起来,加上行李舱还真是空了个很大的空间。那瞧着领班的三人也都直接做到车板子上,一手抓住两边边上用带子穿过车窗上的握把做成的类似公交车上的吊带。

  在点着车内灯还都显得昏暗的车里,工藤边带着皮革手套,边开始说着丧尸的应对法。

  “总之,你们该记住的只有一点。就是当丧尸冲过来的时候,绝对不要开门。也别出去。要做的只是在车里严阵以待,迎击丧尸就好。当我喊递桩子给我的话,你们就马上拿后面那东西给我。你们负责的也就只有这些,明白了吧?”

  雄介移过视线,跟着就看到放在车后那些长方体状的物件。把其中一根拿到手中感受感受。发觉这东西长约七十公分。这材质大概密度挺大的,拿上手感觉挺沉的也很有重量感。为了更便于握持也都在把手的部分进行削圆的加工,前端更是尖尖的。上面四处都染着红黑色的斑痕。雄介仔细凝视这物件,开口道,“桩子啊这个……就靠这个就行了?刀具不是多这么”

  “那些都是在车外战时候才使的。在车里的话就用这个就行了。到时候使的时候你就懂了”

  “哼唔……”

  雄介歪了歪头把桩子放到车后去。

  领班一路上还是那副握着方向盘的模样,一语不发地听着这边的对话。似乎也没有要插进来说上几句的打算。

  而另一方的小野寺,则是一脸奇妙的表情瞄着堆在车后的武器跟工具。看到他这副样子,工藤说道。

  “你明白了吗?”

  小野寺慌张地抬起头,“是,是的。没问题”

  “真的假的唷……反正别给我做多余的事情就好。要是拉后腿的话我第一个就杀了你”

  工藤周身冒着一股跟他那副端正脸不相符的危险的气息。那该是杀了许多具丧尸后才染上的气息。而小野寺也被对方这氛围吓得脸都青了。

  “工藤啊,别太过了哦。再怎么也还是我们重要的同伴啊”

  听到这儿,工藤也只好用那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应了一句。

  当车开上地面后,阳光透过车窗射进车内,让原本昏暗的车厢顿时亮了起来。关掉车内灯后,面包车便开始缓缓向着桥那边驶去。不知是不是打过招呼了,也不见桥上的警卫有作什么制止的行动,就让车直接开过去了。

  当车轮碾上丧尸们徘徊着的城镇后,车内顿时被一股紧张感所笼罩。

  领头的一边拿着无线电机跟前方车辆联络一边缓缓地驾驶着。而工藤则是目光放到车外的建筑物跟旁路上仔细盯着看有没丧尸从中冲出来,一旁的小野寺也学他那样紧盯着外头。

  冬季冰冷的空气弥漫在寂静的城镇当中。看着万里无云,可实际上温度挺低的。为了节省汽油车内没开暖气,所以大家口里都呼出阵阵白雾。

  “到市政府之前,你们都在哪儿呆着?”

  这么一会儿时间里,没人响应雄介的话。

  过了会儿,领班说道。

  “在公司的事务所唷”

  “事务所吗。想不到食物囤的挺多的嘛”

  “新建的事务所啦,这会儿正碰上仓库备好社员地震灾害时的紧急用粮食……真是太幸运了。尽管后半段成了不出去搜刮就不够吃的状况了”

  “是做什么的公司?”

  “接土木工程的。也就是干土木建筑的”

  “嘿……那还真不错啊”

  “……怎么说?”

  “要到建房子的时候就显得很方便啊”

  “嘛,这也得要是有工具跟材料呢”

  领班以让人感到意外的口气答道。也就那种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引来别人注意那般的腔调。

  “嘛,就现在这世界里的话也都不知道这身技能究竟还有没意义了……”

  听着原本经营土木工程的社长的话,雄介发觉那些建筑物不时投影到车顶上的影子也跟着突然消失。原来是车子开到高架桥上了。

  在桥上一个宽阔的交汇处那,到处都塞满了停着的车子。而面包车则是在这些车缝当中左穿右插向着右拐过去。工藤也都闭上了嘴无言地扫视着这些滞留在这儿的车辆之间那些不容易察觉的角落看有没藏着没被发现的丧尸。

  可在转右的途中,面包车缓缓地停了下来。

  “这还搞毛……”

  社长自言自语道。せず沿着他的视线望去,前方有好一些车猛撞到一块,看着都快成个铁丸子了。也有一些车翻滚了出去。

  虽然就这辆面包车的话说不定还能勉强挤过去,可对于后面跟着的那辆货车来说就那些车缝就显得不够宽了。

  “绕路走吧”

  用无线电跟同伙联络过后,前方那台面包车也就把车倒了回来。

  换过路线再次列队前进不久,面包车又一次停了下来。这回的理由很好懂。就是因为这旁边有家便利店。

  从这瞧去,这稍暗的店里不见有被糟蹋过的痕迹,也不层发觉这里头有丧尸。于是通过无线电机进行一番讨论后,大家最终确定进去看看情况如何。

  “店里面就交给佐佐木了。我们这边就在这待机。快准备下”

  “好嘞”

  两辆面包车横靠在便利店前。

  工藤一边准备着迎击的准备,“总之我们可不是要负责外头的哦”也没望向这边如此说道。

  雄介他们所处的后排座位上的那些个窗户都是被固定着,没办法完全敞开。然而这之上却以能横向滑动的构造在中央设置了个小窗。大小也就是人类的头能塞进来的的程度而已。

  工藤手里拿着把又细又长的武器在这开着的小床边候着。

  看真点,那像是把平常用来修建树木的大平剪,那折起来收着的木制握手则是被条破破烂烂的布给裹得严严实实的。这东西握手部分就五十公分了,刃长也都足足有三十公分。

  雄介不再多想总之还是拿过手边的一根桩子,跟着把视线移回了车外头去。

  这刚好是佐佐木手持前端削尖了的铁管向着便利店入口走去的时候。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胡须男与一个戴着帽子的男人。

  三人撬开那没电罢工的自动门,跟着慎重地朝里头张望,把步子迈了进去。

  (那么……接下来他们会采取怎样的行动呢)这可是人类与丧尸战斗的珍贵场景啊。况且观察这个也是自己本次同行的目的之一。

  就从这儿往店里瞧来说没能发现一只丧尸。

  那首当其冲进到店里去的佐佐木也跟着在柜台前停下了脚步。

  接着从附近的货架上拿上一瓶饮料,向着较远的地板上扔了过去。盛满液体的瓶子撞到地上响起一声沉闷的声音,然而店内却没任何与之对应的反应。看样子货架那边那些看不见的地方里也似乎没藏着丧尸。

  正当三人再往里头迈进的时候,却又一次停下了动作。

  从厕所那传来一阵不不知何物撞着墙的微弱的声音。

  三人决定留下一人在门口,而佐佐木跟另外一人则往发出声音那边靠去。接着他们的身影就被些杂物掩盖掉,雄介也没能再看着他们。

  “我们上去给他们鼓鼓劲不是更好么?”

  “……好了好了你给我闭上嘴”

  工藤如此回答。

  店里头沉寂了会儿,突然传出什么猛锤着墙壁般的声音,气氛一下子骚动起来。那声音听着就如有人在个狭窄的空间里头胡闹一般。

  接着又一度响起打中某物的声音后,店里又再度陷入一片静谧。

  社长把无线耳机塞到耳中,不知在确认这些什么。随后把头扭向这边,“厕所里有一只。不过好像已经搞定了”

  “真不愧是”

  跟着就是工藤吹了声口哨的声音。

  然而在下个瞬间。

  “糟……”

  就在厕所正对面,通向后院的门那冒出了只穿着店员制服的丧尸。自头以下满是干掉了的血迹。

  这丧尸歪了脸,呲着牙向着留在门口的那男人那儿走了过去。

  “佐佐木,快回来!”

  社长对着无线电怒吼着。

  面对向自己冲来的丧尸,留在门口的那胡须男翻滚着般躲了过去。

  那刹不住车的丧尸就这么整个身子撞了上去,把并排着的货架全都撞倒。而放有周刊跟漫画的架子更是被弹飞,伴着那让耳朵难受的破碎声,把靠马路那边的那面玻璃给撞了个粉碎,如点点光粒般散落在人行道上。

  匆忙赶回的佐佐木两人连忙拉起那倒在地上的男人。

  方才那只丧尸也都从倒到地上的货架上爬了起来。店里头那扇门那更是又出现了一具丧尸。

  雄介察觉到这附近的气氛有所变化。先前这周围原本一片死寂的建筑物的各处如今都传来一些声响。犹如刚刚那破碎声唤醒这附近的丧尸,使得它们向着这边倾巢而出般险恶的气氛。

  “这下糟了呢”

  “我知道”

  工藤简短地应答着雄介的低语。

  “要冲出去咯”

  这是社长的话。

  那冲出人行道的三人背后正跟着好几只丧尸。社长看准这儿把面包车直直地塞了过去,硬是把三人跟紧追而上的丧尸给隔开。紧接着,这辆受到丧尸们冲撞的面包车晃了起来。

  “!”

  小野寺发出不成声的悲鸣。

  跟着那被门给弹到地上的丧尸再度爬了起来来向着那敞开的小窗大口啃了上去。接着从焊接着的这铁栅格间把头伸了过来,凶恶地试图啃噬这边。

  “看招!”

  工藤拿着那把大平剪猛地向着那丧尸嘴里捅了进去。磕碎它的牙,穿过喉咙,这剪尖更是透过颈椎那儿的皮肤从后颈那儿贯了出来。赤黑色的血落在小窗框儿上,这丧尸身子接着猛地颤动。然后缓缓地,这颤动也停了下来。

  这将丧尸击退的景象出乎意料地朴素呢。

  (……原来如此……)雄介不禁在内心对此表露赞叹之词。

  尽管这之中有工藤那技巧的加成,可雄介还是能切实地感受到在车内迎击这种做法的好处。能把对丧尸暴露自己的风险降到最低,然后还能有效地对对方弱点的头部进行有效的打击。要是跑到路上去迎击那种气势汹汹猛扑过来的丧尸的话,不可能如此简单地就解决了吧。

  “后头!来了!”

  小野寺喊起一声悲鸣。

  从一旁的建筑物里,又有两具丧尸走到了人行道上。而在这路的另一头,又能看到星星点点的人影。

  社长砸了砸舌,紧跟着拉了下变速杆。佐佐木他们的车已急速往前进发。而这边也紧跟上去。

  “工藤!”

  社长一声怒吼。

  一只丧尸正往卡车那边靠了过去。

  工藤把手伸出窗去撩拨后,那丧尸也就上了钩往这边走了过来。

  这回的丧尸手摸到小窗后,被车拖着也得把手伸进来。看到对方那在车内抓扯着什么的动作,工藤慌忙与之拉开距离。雄介见此动起了身子。

  他在旁边一手抓住丧尸那乱动的手,使劲往里扯。雄介身上正着有骑机车时的手套和那件夹克,也就不用担心会被抓到还是什么的。这么把丧尸的身子抵在面包车上,对方从肩膀到头这些毫无防备的部分也就这么袒露在众人眼前,工藤也没错过这一时机,立马抡起大平剪猛地捅了过去。

  人类的皮肤这么轻轻松松就被撕破,与那头骨被击碎的感觉沿着自己紧抓着的手传了过来。对方那五指犹如传达着它的即将逝去般,像只蜘蛛般挣扎着。

  (真恶心……)莫名其妙的恶心感。正因自己对丧尸袭来毫无紧张感,所以也无法以肾上腺素蒙混过去。就是那种赤手摁住一只不断挣扎的小虫那般的不快感。

  不久这般挣扎也都停了下来后,雄介也就松了手。丧尸就这么从外头滑了下去,滚到地上。

  “操”

  工藤小骂了下,关上小窗。

  随着车队提高速度,与追在后头的丧尸拉开距离之后,车内的气氛也跟着舒缓了下来。

  “这不行啊。外头一会儿就会被围起来了。还是别绕远了直接去吧”

  “了解”

  工藤轻声应了下社长的话后跟着就拿起一块小碎布忧郁地盯着那把染着赤黑色的大平剪擦了起来。

  雄介把滚在一旁的桩子放回车尾后,以一副轻松的语调说着。

  “在这里候着的这种方法真是漂亮”“……”工藤停下了手上的活儿,沉默了会儿。

  瞧了雄介一眼,“……嘛。以肉身傻站在那儿站哨,那都是白痴才会干的事儿”

  工藤回到手中的活儿上回答道。

  这话里应该是在批判市政府那边的警备安排呢。

  的确与路障不同,车子想怎么动就能怎么动。而且耐久也无可挑剔。拿掉座椅的话还能作为理想的掩蔽壕。

  社长手握方向盘,“虽然要是被围着了就危险了,可只有那么两三具的话那还没什么。别那么点事儿就抖成那样了”

  视线望向映在后视镜上的小野寺身上。

  小野寺以那副惨白的脸,死死握住桩子的模样,直直盯着那已经望不见丧尸影子的方向。

  第三十七节:物流中心

  面包车与卡车组成的车队从一侧的第四车道那驶进匝道开上了高速。

  尽管这匝道上没有一辆车,大家也还顺顺利利地开到高速上去了,可在往物流中心的路上依旧有好几处被塞得水泄不通。即使极大部分车辆都停靠在路肩那儿,然而也还是一部分把这路中央给塞得死死的。

  要是单纯弃置在路上的话那还好解决,让卡车勾上拉开就好。可那种撞成一块儿像个团子似的还烧得只剩个铁疙瘩的,也只有全员出动动手排除残骸这种法子了。

  收费站那边更是状况更是混乱,用卡车拉开这些车子更是无异于在动脑子玩个解谜游戏,时间亦因此耗掉了不少。而当大家下了匝道驶到目的地附近的时候也已值黄昏了。

  (嘛,跑高速比起走普通公路要来得安全呢)眺望着那片火红色的天空,雄介独语着。

  高速公路上看不见一具丧尸。那些弃置车辆里也都没个人影,也就时不时发现些大概是被啃剩的碎屑留在车里头罢了。

  接下来走这种普通公路的话也不知何时会被丧尸嗅到我们这边的肉香。

  这帮人说不定是出于万全之策才没有采取在市政府附近的主要街道那儿收集物资。那儿有着个日本铁路以及地铁都汇集途径于此大型车站,更是个集中着车站中心大楼,高层建筑以及地下街道的区域。在那的话肯定能拿到各种各样的东西,可与之相对的这风险也太高了。这样的话还不如尽量到安全的地方去入手食物。

  物流中心的区域内没能发现丧尸的身影。停车场里也就放着几台卡车,这里头十分宽阔,眺望四周也感觉不错。

  仓库发货区边上的墙壁等间距地并列着十扇卷闸门,每扇门前都对着个敞着对开门的卡车屁股。这卸货平台弄得跟卡车车厢差不多高,正是为了能让货物从物流中心运过来时能直接送进车厢里头去。

  就跟在之前便利店里那时差不多,车队停在了通向前台的入口附近,随后工藤跟雄介下了车。两人与佐佐木和胡须男汇合后,四人向着里头迈出了步。而其他人则是留在面包车里待机。侦察人员名单早在车驶向这里的时候就已经决定好了,而工藤念出的那份人员名单当中也含有雄介的名字。

  用撬棍撬开自动门,溜到里头去。蹑手蹑脚地在走廊里向前靠去,跟着在柜台前停下了脚步。越过柜台,能看到里头有间无人的事务所。

  佐佐木压下音量说道。

  “要是有两具以上的话,就退回到面包车那儿去。只有一具的话就在这儿搞定,明白了吧?”

  其余人提了提手里的武器,不露声响地点了点头。

  “上吧”

  佐佐木抓起柜台上的那盘观叶植物往里头猛地一扔。陶瓷制的盆栽撞到办公桌上顿时碎裂,碎片四处飞溅,事务所里随之响起巨大的声响。

  而对此的反应也马上出现了。

  从事务所里头冒出了个穿着制服的年轻女职员。这么一看倒是没什么外伤,可这眼里头没什么神采,上半身也都不安定地摇晃着。

  “只有一具。上”

  下个瞬间,那女性向这边冲了过来。把办公桌上那些小玩意不知撞跌了多少后还试图越过柜台翻过来。

  就在这时,好几根铁管子随即捅了上来。那都是些前头用砂轮机给削尖的手制扎枪。一根擦过右手,两根分别刺向腹部跟胸部,最后一根则是深深地扎进脑袋里。粘稠的红黑色的血液顿时喷了出来。这女性身上虽然扎着好几根枪,可也还是在挣扎着。

  雄介重整了下因丧尸的突进而有些后退的步伐。那贯穿肉体的触感也透过那缠在把手上的破布,渗进自己的手心里。

  佐佐木拔出扎枪,伴着自己呼出的那口气一下子将枪尖刺了出去。

  这从脖子扎进而又从后脑勺那儿贯穿出来的那股狠劲,终于使这丧尸停下了动作。

  “……呼”

  不知是谁松了口气。

  这柜台上也被这么一弄给溅出一大滩血。一行人把这女职员的尸体扔到地上后,向着里头走了进去。这途中没能发现其他丧尸的气息。

  佐佐木环视了下四周,“工藤君,清楚了吗?”

  “钥匙的话放在那边的棚架上。这里头的门是连通热水室跟会议室的。左边就是出货区。厕所跟更衣室的话则是在外头。”

  “好”

  这般了然于胸的回答让不禁让雄介一脸惊讶。不知是否从视线当中察觉到自己这番疑问,工藤甩着头说道。

  “我之前在这儿打过工啦”

  “啊啊,原来如此。”

  那么提案到这个物流中心来进行食物筹措的也就是工藤了吧。

  “可这份工作不是说笑真他妈跟狗屎一样。净当我万金油那般使唤”

  佐佐木脸上绽出个笑容。

  “这‘净当我万金油那般使唤’的话说得还真不赖”

  “别说笑还真是那样。这不还多得你了”

  胡须男也跟着笑了起来。

  看到工藤那脸苦笑,雄介也都给逗乐了起来。明明身旁就倒着名女职员的尸体,可这四个人却还在嘻哈大笑。不过这也不过是从高度紧张状况下突然放松了下来后,带着些竭斯底里般的讽刺般的笑声罢了。

  撇开这不说,四人也都重新调整了心态继续开始向内探索。众人没能从紧挨着这儿的附近翻出一具丧尸,怎么也都起码先确保了眼下的安全。

  可话又说回来,事务所所占的面积其实也不够这物流中心的十分之一。而其余的什么仓库啊,分类区,输送货物的辊道输送机之类的也都占了这物流中心不少的地方。这么一来也就没法搞清这里头究竟还藏着多少丧尸了。

  首先还是把这两层的物流中心的首层给击破先吧。

  回到面包车上跟同伴合流后,车队都沿着斜面开到了卸货平台上去。由于大规模停电这里的灯也是不用旨意的了,在这昏暗的物流中心当中也只能依赖车头的远光灯了。

  车队从那些堆着瓦楞纸箱的底板跟那些塑料材质的小型集装箱之间见缝插针,向着深处进发。

  那些一列列快要叠到天花的机架也都渐渐让众人难以瞭望四周。面包车在个方便战斗的地方停下,前后两辆直列着抵住,成了个墙壁般摆出了个迎击姿态。

  “要开始啰”

  随着社长的一声,车子的喇叭也接着响了起来。

  只消一会儿,伴着那股蠕动的气息,许多个人影从黑暗当中涌现。在那群身穿工作服的人群当中不乏有些穿着便服的男性。

  而这帮家伙下一刻便杀了上来。

  成群的丧尸把面包车周边都化作了一片修罗场。社长也稍稍打开副驾边上的窗子,隔着铁栅格用把扎枪将那些把手啊头啊挤进来的丧尸给戳了出去。四周扬起的那阵喧嚣以及怒吼都让这地方渐渐变得混乱起来。小野寺更是高声喊了起来。

  “后面也是!他们都贴到后面去了!”

  “行了行了你冷静点!就凭它们这力气还没法子能扯破的!”

  丧尸紧紧握住那跟尾门框架牢牢熔接到一块儿的铁栅格,狰狞地扯着猛地晃动起来。尽管它们试图透过格子来扣来敲窗户上的玻璃,可这也没能造成多大的损伤。

  “剪子给抢了!给我桩子!”

  “行”

  把手中的桩子抛了过去之后,雄介伸手拿过下一根桩子,接着往窗外望去。

  (呜——哇……这还真是一片修罗场的景象啊)即便是明知自己不会被袭击的雄介,面对眼前如此汹涌而来的尸潮心里仍然会感到些许厌恶。面包车被冲撞得不住地晃动着,隔着车窗更是能看到那群连绵不绝的一脸凶相的丧尸们。

  自己偶尔跟工藤轮换过来,不让击退丧尸的工作给停下来。提起扎枪,猛地往那些爬到车顶的丧尸的腹部狠狠刺去。可聚到车顶的丧尸未免太多了没法处理得过来,也只能看开一脚往车顶踹去试图多少把那些丧尸给抖下去了。而那些从下面把手伸进小窗的丧尸更是无需多说挥锤把手腕砸个稀巴烂。可这小窗也实在是太小了,无法时常看准丧尸的头部敲去,于是乎这场战斗也只能接着往后延长。

  众人都累得感觉大家抵抗了快好几个小时了,可实际上这场战斗不过持续了二十多分钟。

  难得安静下来那时,面包车身边都躺着十多具丧尸。然而听到这边战斗的激烈响声,下批又连着下一批又冲这边涌了过来。虽然刚刚战斗当中未曾有一次让对方把车子给围得死死的,可其中也不乏一些相当危险的场面。

  强光手电射入远方的黑暗当中,确认了再没丧尸的影子后,雄介不禁坐了下来呼了一口气。

  “累死了……这丧尸也太难搞了。你们一直以来都面对这么凶的排场么?”

  “才没这次这么狠……这回还真是差点就那啥了”

  工藤一副筋疲力尽的模样倚在一边,摇了摇头。

  这只是在建筑物当中战斗就得这么激烈了。换作街上这么搞的话,不够一会儿就让尸海给埋起来了。

  社长拿来无线电机跟另外一台面包车确认安全之后,一边擦着副驾驶上溅到的血,一边以安抚的口吻说道。

  “抱歉这都是为了吃的。多少也得冒冒险。”

  “嘛说的也是呢……社长你也得多些考虑考虑自己那把年纪啊。我看着都得为你捏把汗呐”

  “哎哟你真烦人”

  社长苦笑着说道。

  不知是否最初那声喇叭将绝大部分的丧尸都招来了,众人开车驶到别的区域时基本上没遭到什么袭击。

  把一楼都探索完后,跟着就是得移动到二楼了。

  面包车在楼梯口那儿再次列成两堵墙,接下来就是采取诱导迎击的姿态。要是就这样以肉身挺上二楼还给方才那个规模的尸潮袭击的话,不用多说肯定得全灭了。

  而本次诱导工作全都交托给了佐佐木和胡须男负责。

  两人不断拿铁管子敲打着墙壁和地面,一点点地向着前头搜索着丧尸。不管冒头的只有一具也好还多如两具都好,两人也还是乖乖把丧尸引回面包车那头再做处理。这工作耗心耗时,可相对之前那次来说算是轻松多了。多次往返以后发觉都刷不出丧尸了,这才全员下车沿着楼梯上了二楼。

  强光手电那相比在那片列着机架放着辊道输送机的宽阔黑暗的狭长光线在这其中到处晃着。鬼知道会从哪儿蹦出些丧尸,这可不是能让人安下心来的地方。

  突然工藤的声音响了起来。

  “嘿这不是有台正面吊嘛。不如用这东西吧”

  工藤乘上那贴着墙停着的小小的电动叉车,跟着打着电源。踩下踏板,右手搭到油门杆上,左手操控者方向盘,跟着传来电动机的运作声,这叉车开始作出个小回旋。

  “电池没问题呢”

  “那就拜托你做先锋了。也就剩下这里头点地方了。”

  “了解”

  由于工藤两手都得用来操控这机器,雄介就拿过工藤的扎枪在在他身后跟着。叉车的车灯,将前方照得蒙亮蒙亮的。

  往前进了一会儿后,工藤张着嘴,跟雄介笑声说道。

  “不知怎的,突然想起来”

  “……咋了?”

  “异形里面是不是有这么个场景?我忘了是2还是3了。也是这么开着辆叉车的”

  “啊……你说电影啊。有啊有啊。就是跟Boss打的那台Power Loader吧。”

  “真想再看一次那电影呢……4我还没看。怎么感觉标题不一样是部全新的作品啊”

  “我倒觉得那部挺无聊的。要我来剧透剧透不?”

  “我才不要。怎么,真的很无聊么?真的么?”

  “因人而异吧……要不找个机会去一趟碟片出租屋?”

  “……在出Dvd之前都是戏院上映啊。可被丧尸给拆了。哎……”

  社长从后方打断了工藤的叹息。

  “你们俩也该好好警戒前面了吧”

  “抱歉。不过没丧尸过来呢”

  “你们这两家伙呢……不过,也说的对。都没它们的气息。”

  “原本二楼丧尸的数量就较少呢”

  佐佐木嘟囔了这么一句。

  这宽约三米的通道中间摆着条辊道输送机。两侧则是列着些棚架,跟超市那般陈列着商品。

  一楼那时大多是存放着些瓦楞纸箱跟集装箱,而如今这区域看着就像是用来出各种商品。到处都放置着些用于分拣的箱子跟卡片。

  忽然左后方传来一丝声响。

  是棚架的另外一头。听着离得还是有些稍远的。

  可这一来众人的气氛猛地紧张了起来。

  灯光扫到那一带,可却照不出个尸影。

  而那拖着身子般的脚步声,却是愈发接近。

  “妈的前面也有”

  工藤喊出了警告的话。

  在灯光勉强找到的边上,映出了一双脚。跟着光线当中就映出了个穿着工装的男人模样。

  工藤视线不敢离开丧尸双眼,缓缓地将一只脚踮到地上,跟着把手搭到身后拿过雄介递过的扎枪。看着感觉他是要用拿这升降机构跟门架来当盾牌来迎击丧尸了。

  左侧的棚架跟传送带之间没多少距离,前头更是塞着辆叉车。雄介想要跟工藤并肩战斗就显得十分困难了。本想着越过传送带到另外一侧的,可也不愿跟一行人隔着太远。

  混在集团当中的话怎么也能把自己那不被丧尸袭击的特性给蒙混过去。要是跑到另外一边的话却会被丧尸忽视掉,这么一来就会产生很多麻烦。

  丧尸晃着身子,露出那如猛兽般的利齿,向着这头奔了过来。接着扒上叉车前头的叉子,手攀到框架上,想要在叉车框架跟棚架夹出的缝隙那挤进来。

  而此时工藤猛地扎出一枪。那铁管子随即贯穿对方那件工作服。

  不过,那丧尸对此毫不介怀,嘴边还垂着血,左手就已经握住升降机构的框架,不断挤着身子试图往这边塞进来。

  “来最后一击!”

  听到工藤这么一喊,雄介已想向前迈步,可后头却传来佐佐木的那声警告。

  “在上面!”

  “唔哇……”

  棚架上方,货叉那儿有个人影飞了下来。居然是别的丧尸攀到架子上去了。尽管这门架把那丧尸给挡在外头,可这股冲击还是把工藤给弹了出去。

  (糟)不知工藤是撞到什么要害地方了,这会儿却疼得在地上缩着身子,就连原本紧握在手上的武器都滑落到一边。

  那具新手丧尸还在门架前头转着,可原本那具腹部给贯通了的丧尸却在此时从那丁点缝隙挤了进来。

  雄介见之迅速向前踏实迈出一步扭腰一气呵成,以那扎枪的枪尖瞄着头盖边上最易贯穿的侧头部贯了过去。

  丧尸的头部晃了晃,接着那浑浊的双眸之中的焦点渐渐化于虚无。这对于我方来说可是个利好的反应。

  雄介提脚踹开那具丧尸手一拖把扎枪拔出来,接着向着门架前面呆站的另一具冲了过去。

  (冷静点冷静点……反正也不会抓到自己身上。从容些从容些……)焦虑跟恐惧让手上的动作有些混乱。扎枪以不输给丧尸的魄力般被雄介挽手夹在腋下笔直稳当地扎向目标。这都多得了自己在一楼那修罗场当中掌握住的诀窍。

  一具丧尸跳上右前方的传送带上。却不知就在这时雄介带着气势一枪扎了过去。枪尖削过丧尸的太阳穴,在头盖骨表面那滑了过去。

  “啊拉!”

  尽管那伤口上露着戳裂的肉跟里面的骨头,可这对于丧尸来说也算不上什么大的创伤。待对方还在曼步蹒跚之时,雄介手一抖拉回扎枪。接着则是瞄着胸部捅了过去。胸腔内被这尖锐的枪尖一扎,那件工作服上被血染上的痕迹开始扩大。可即便如此这具丧尸的动作也还没有所呆滞,居然还挤了上来。如今因对方身处上方反倒让自己这边情况有些严峻了。

  就一眨眼,雄介余光瞄到身旁一闪。跟着就发觉这丧尸的右眼被一根铁管子狠狠地捅了进去。原来是这是爬起来的工藤打出的一击。这一扎的冲击让这丧尸从传送带上摔了下去。可它却没因此停止动作而是再度挣扎。

  雄介见状一手放下扎枪,一脚踹倒那丧尸随即跳到其身上,反手拔出腰间的小刀使劲回了下去。双手紧握小刀,在那另外一只没受伤的眼窝那里不停刺入。随着里头那些柔软的组织被不断绞裂,这丧尸也跟着颤了起来。小刀削到其中骨骼的触感也都确确实实地传回到手中。

  (妈的,真他妈恶心……)要是以性命相搏的话说不定那阵兴奋会盖过这股厌恶,可对于雄介来说今下不过是除去有人那般大的害虫罢了。

  这丧尸还不容易停下了动作。

  感受着传达到手心的那股终结掉对方的感觉,雄介呼出一口气。

  (……呼。稍微习惯了些了呢)一上来就瞄着头的话,要是不小心打偏自己这边就会漏给对方个可乘之机。这么想果然还是先限制住对方的动作再向着头打才是最确实的方法。

  一脚踩在丧尸的头上,猛地抽回小刀。那血跟脑浆随即从那伤口中不断涌出。雄介用力一挥,将小刀上的血甩飞,接着往工藤那边投过视线。

  “果然没出现什么要紧的状况呢”

  “……”

  工藤直直地盯着这边,一言不发。

  战斗完后就进入到打扫战场的阶段。看来刚刚后面也跑出一具丧尸了,这么看来二楼的丧尸这会儿是清光了。

  回到一楼,把卷闸门啊入口这些地方锁上确保安全后,众人决定先到事务所里头休息休息。夜已深,说不定日历都快得翻过一页了。回收食物还是留到第二天再做吧。

  拉过桌子抵到事务所的入口那儿权当路障。接着在仓库里发现了个炉子,往那口子里的空间抛入火源。幸好这东西还留着点燃料在。

  睡觉时的岗哨设置是以每两人为一组。其中负责中班的雄介跟工藤两人如今在那路障前坐着。他们那儿就靠放在地上的灯映着。整个园区静得出奇,毫无声响。

  原本用以提神叽里呱啦的杂谈也都时不时中断。明明这没什么让人压抑不自在的东西,可就还是感觉黑暗重重压在身上,如雪山般的寂静。

  忽然工藤转过话题。

  “……我说那个眼镜啊”

  “咋了?”

  “这比我想象的还要能干呐”

  “嘿……”

  眼镜。说的就是那个一股大学生样子的小野寺。

  “嘛,也不是什么坏家伙。而且也挺认真的”

  在讨伐完丧尸的尸体处理时,他青着脸率先搬运尸体。说什么在战斗当中没帮上什么忙,希望在这工作上多少能帮上大家的忙。连衣服的弄脏了也不在意。

  工藤摇了摇头,“虽然这也占了其中一方面。可我说的是他面对丧尸居然没恐慌。不求别的,他别拖大家后腿就够了。现在看来只要多下几次战场他也能成为相当的战力呢”

  “……出乎我意料的体贴呢”

  听着雄介那有些嘲弄的话,工藤歪了歪嘴。

  “正因在同伴当中见过更加过分的啦。平日就持着自己块头大老去跟些看着弱小的起冲突,可当丧尸冒头之后却又完全起不到什么作用。最后居然还是叫嚣着从窗户那儿跳了下去。就是为了从丧尸那逃出去。这么比起来,那个眼镜就更加靠谱了”

  “居然还有这回事”

  “我说你啊……你,是不是完全不怕过丧尸?”

  “……”

  这么唐突的一句话,让雄介不知说些什么。

  工藤跟着说下去。

  “我心底可是怕的要死。就只有让它们吃掉这点敬谢不敏。所以,我也只能毫不留情地杀下手。即便对面看着还是人类模样。只能在被杀之前先杀掉对方了。”

  工藤顿了顿,“你这家伙也未免太冷静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才对……那些对丧尸的愤怒啊,敌意啊我丝毫没能从你身上感受到。然而你却又那么毫不在意地结束掉对方反倒让我感觉有些害怕呢”

  “……”

  “你来市政府之前都干啥了?有跟丧尸拼过架么?”

  “嗯……嘛……在汇合到一起之前我都是跟同行的那帮人困守在超市里头。虽然如今只剩我一个人了”

  “……这样啊”

  工藤像是触到霉头般止住了话头。

  虽然感觉他好像是误会了些什么,不过自己还是嫌麻烦不作详细的解说了。

  跟着转过话题。

  “说到冷静的话,那个叫佐佐木的人不是挺厉害的嘛。感觉他手上功夫挺熟练的”

  啊,地一声工藤双手放在脸颊上,“佐佐木原本就是在自卫队里服役过呢。听说呆了十年之后就跑来我们那工作了。正因是步兵所以他也精通个人用的散兵壕,连怎么利用车辆这些都是佐佐木先生想出来的。所以他面对这样的境况时的心理状态肯定跟我们不同吧。难道说你也是这类的职业么?”

  “不。只是个普通的打工仔”

  “呼——嗯……嘛,靠得住就行,跟那没什么关系。抱歉呐,刚刚说了些奇怪的话”

  “没事,别在意”

  雄介挥了挥手,(前自卫官啊……得多注意注意了)身为同伴的话十分可靠,然而作为的敌人的话就麻烦了。这般沉着而又富人望的人应该没多少危险吧。

  (不过,果然不是这帮人呢……要说他们太正直了,又或者是完全感觉不到一丝疯狂的气息……)要是那种试图分裂市政府那般危险的团体的话,自己就打算在探索食物的途中除掉他们。如今自卫队的救助变得不可揣测的状况下,最危险的莫过于内部争斗的萌芽。而且在探索途中漏个空子让丧尸袭击他们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儿。更何况自己还藏着把枪。

  雄介脑中浮现着的是逃出超市的前一天时无线电里那把女性的声音。不知他们是否给自己这边挖了个坑,可至少还是知道他们肯定是藏着些什么意图来对外呼叫着的。

  无线电那头的人听到了市政府的放松前来合流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说不上危险,可也是个不安的因素。

  (要是自卫队来了的话一枪就能搞定了。究竟他们都在干嘛)要是确认了自卫队会前来救援的话,也就无需过于拘泥于市政府里人群的安全了。打算多少做些损耗的话也就能抢在救援之前跟别的集团接触了吧。

  可要是,万一,救援不来了的话。

  那么这时候市政府里残存的可都是这一带唯一的人力资源了。

  尤其作为医生的牧浦更为关键。

  还活着的医生在别的地方大概都找不着了吧。

  单单这一点就有值得特别关注的价值了。

  雄介手下的劳动力实在不成形,所以还是想带走个能在一定程度上维持安稳的集团。

  要说麻烦的话也是挺麻烦的,可自己也没别的事情做了。要说自己随便呆在个地方随意玩玩过过日子也不是不行,(那边的话应该随时都可以呢)时间的话自己多的很,可要跟别的存活者扯上关系的行动也就现在了。想要蛰伏起来的话到集团崩坏那时也不迟。

  在那之后也没说什么要紧的话,就到交班的时间了。轮替的人起了来,跟着又在离炉子稍远的地方贴着墙坐了下来。雄介边让对方注意别睡着了,边阖起了眼休息了起来。

  “油门是这边的操控杆。推前就是前进,拉后就是后退。因为这是电动的所以也没离合。只有踩着下面的踏板时候才会动。松开就是刹车了。方向盘就跟你平常那么转就好”

  “嗬——”

  按照工藤的讲解,雄介亲自操控起了电动叉车。这跟港口见到那种大型叉车不同,这边的只是辆小小的立式罢了。这种电动的转弯也不需要多大的半径,又不会污染空气,场内用的挺多的样子。

  “挺简单的嘛”

  “你都还没把车叉插到叉车板。要合好位置可是挺难的哦。首先也就从地面上的……就那个吧”

  “微调整呢……好嘞进去了”

  “调整下倾角。就正中间的操控杆。看好车叉的倾度哦。水平的话就行了”

  “哼哼”

  “带着货物就别向前跑了。视线不太好,一个急刹车的话东西都向前倒了。一般来说都是倒着走。慢慢开”

  “OK”

  说着,雄介就把积满食物箱子的叉车板运往出货场那儿。而一旁的工藤则是拉着辆手推车跟着。用叉车来转移实在是太舒适了。

  (太有趣了……有善于这类知识的人在身旁实在是太好了呢)虽然一个人照着使用手册来联系的也不是不能学会,可相比起来那实在是麻烦太多了。

  “真想带一台回去呢”

  “要真带回去了,这也挺吃电的……”

  “真可惜了”

  “首先今天就先运食物吧”

  在出货场那,跟队的成员们正把货物运到将车尾停在卷闸门那儿的卡车上。而面包车之作防卫,不作运输。

  此间往来的都是有手推车两米长的全覆式的网笼车。为都是将里头的箱子给运出来。而脖子上卷着条毛巾的小野寺正卖力把货物都堆到卡车里。

  而正在监督着装货的社长看到雄介他们便说道。

  “那儿有两台带着钥匙的卡车。你们把东西都堆到那两辆上吧”

  “这回真是大丰收呢”

  “那头人太多了。只能一股脑都带上了”

  这句话,让雄介陷入了思考。

  (原来大体上还是有回去分发食物的想法的啊……)本还考虑到会有获得食物的集团采取独占的做法,现在看来那也只是杞人忧天了。

  吃过饭后,又再度继续将货物搬到卡车上的工作。由于里头的自动仓库没电了,要取出里头的东西实在是有些费劲,可这辛劳还是值得的,毕竟里面放着许多塑料瓶的箱子还有酒啊零食等许多嗜好品。

  可到了第三台卡车倒到出货平台那儿,跟着着手将货物搬上去那时,却发生了场骚动。

  “还剩点货物呢”

  那瞄了眼卡车里头的一名伙伴为了瞧瞧里头的状况而走了进去。

  “社长——还有些调味料姑且先运出……”

  突然这男人止住了嘴上的话。

  这般唐突的住嘴让正操作着叉车的雄介也将视线投了过去。

  可视线前端却是那不断后退逃出来的伙伴的身影,以及紧追其不惜撞倒那堆着货物的小山的身穿衬衫的男人。

  双眼虚浮,白色衬衫也被那从腋下划到腹部的伤痕染成红黑色。

  察觉到这究竟是什么的同时,四周都响起一片怒吼。

  “是丧尸!喊岗哨!”

  “拿上武器!”

  这时刻实在是糟,手持扎枪的岗哨都在出货平台外头又或是出货场的另一侧。其余人都因搬运货物的缘故皮带上挂着的都只是些作业工具。

  那往后退的男人被货物一绊往后一摔倒在地上。那具丧尸见此一改方才那缓慢的动作,猛地扑向男人。随即被摁倒的男人喊出一声悲鸣。

  (啊……这么一来不死都不行了呢……)在这般混乱当中,雄介扭过方向盘,让整台机器掉个头。接着把油门杆推到最前,让整台叉车往前飞奔。

  忽然,就在这修罗场的一旁,冒出了个人影。

  带着眼镜的男人。

  是那个小野寺。

  他还保持着从网笼车上搬下货物途中的姿势,直直地看着那跟丧尸推搡到一块儿的男人,一动不动地定在原地。看来是丧尸的突然冒头让他脑袋都转不过来了。

  “小野寺快退下!”

  社长怒吼出一声。

  而以此为开端。

  “哇……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野寺大喊着,跟着向推搡着的两人冲了过去。那具丧尸快要咬伤男人的脖颈那时,小野寺冲上前一把熊抱将其从那男人身上拉开,可接着却因这势头小野寺跟那具丧尸双双摔滚在地上。

  “傻帽!冷静点!”

  “车驶开!快跳下去!”

  二人在地上一边滚着的时候一边换过姿势,最后成了小野寺骑到了对方身上。他拨开丧尸那想要抓过来的手,怒吼一声,抓过附近的一个箱子往丧尸脸上就砸上去。

  卡车发动了,接着卡车与平台之间的缝隙变得宽阔起来。卸货板一偏,能看到从那缝隙到下面的地面广的很。

  “快离开!”

  雄介这一声让小野寺不禁抬起头,察觉到了眼前突进而来的叉车,他立马以出乎印象般的敏捷往旁边一跳。

  雄介拉动操控杆,升起车叉。把高度升至与那落在原地还站回起来的丧尸相合适的位置后,一把扭过方向盘让叉车回旋着一把扫过去。

  这下冲击十分大。自己那快要摔出去身子也都是靠紧紧抓牢车架才没被甩出去。正因打了方向跟急刹,这叉车才勉强没倒,可那具丧尸却被撞飞到卸货平台下面。

  “往后开!撞过去!”

  社长在卡车里大喊一声。

  就一瞬间,车子猛地往后一倒。这不刚好,那具丧尸竟然搭手爬回平台站了起来。

  经受这么大质量的压迫,伴随着那如碾碎枯木般的声响,丧尸的胸膛被撞个粉碎。大量的血如涌泉般从胸口的口子那喷出,弄脏了领子周边一大片。

  即便这个状态下,穿着衬衫的丧尸依旧左右张望,拼命攀上来作无谓的挣扎。直至从岗哨那赶来的佐佐木用扎枪一击粉碎对方头颅,这才能停下那丧尸的动作。

  现场再度回顾寂静,气氛也总算是镇定下来。

  看到小野寺还在一脸茫然地躺着,工藤慌张地蹲下。

  “被咬了不?!”

  一把将对方拉起来,跟着开始强制检查着小野寺的四肢。

  所幸的是没有一处外伤,检查完后,工藤才松了口气坐到了地上。

  “别那么胡来啊你……”

  相反小野寺睁得大大双眼绽出光彩,大口喘着气,结巴着地喊道。

  “哈……哈,哈……是,是的。对不起”

  跟着,跑去另外一个男人那儿检查的社长也喊出了声。

  “这边也没问题!没有一处咬伤!”

  这句话,才总算让安心的氛围弥漫到四周。

  “真他妈惊险……妈的把我吓尿了……”

  工藤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那个被袭击的男人摁着自己的太阳穴坐了起来,像是要把方才临死之际的情景给抛诸脑后般甩了甩头。跟在一旁的社长见状。

  “没事儿吧?”

  “被那家伙摁着地上……那血红的嘴张得老大……我还以为我死定了”

  “真是千钧一发呐。小野寺还是空手就冲过去了。记得跟他们两人道个谢唷”

  “是……”

  男人扬起头,看着雄介跟小野寺那边,“真谢谢了。多亏你们……”

  跟着深深地低下头。

  雄介随意挥了挥手以作回应,而小野寺却慌慌张张地甩着头,“啊,不,不,我才是要说抱歉,我帮得也太迟了……”

  “你就给我老老实实接受吧”工藤拍了下小野寺的头。

  方才的紧张顿时消失不见,接着就是那如涟漪般的笑声向四周扩散。

  第三十八节:晚宴

  从物流中心踏起归程,众人还是赶到太阳下山之前回到了市政府。

  满载食物的卡车开往地下,接着跟运营委员会取得联系后,那些手上没活的人也都全体出动赶来搬东西上去了。

  地下停车场那灯火通明,众多的人手正把箱子运往地上。他们的脸上都洋溢着明快的表情。

  昨天夜里,市政府里还弥漫着对那些一去不复返的食物调度人员不知是否已经全灭这般悲观的情绪。可如今,回来的车比去之前还多了,更带回来大量的物资。这样的吉报已经开始在市政府的人群当中散开。

  (这搞毛啊)眼下,雄介正站在市议会会场前方的区域那。身前聚集了百多个人。除去必要的警卫以外,市政府绝大部分人员都被聚集到这里了。

  这个打通四楼跟五楼的大报告厅原本在病毒爆发之前就是用来开展市议会的地方。其中设有蒜臼状的议员席,后边还有记者席跟旁听席。这报告厅够大,能容纳光市政府里所有的人员。

  而这状况都源于社长的提案。

  说是想要合流到市政府的人全都能在晚上七点,正值饭点的时候集中到这个报告厅里。

  最终跟委员会协商过后,决定召开个晚宴。

  食物在墙边上堆成了个小山,而要说想要在这晚宴当中吃点什么需要什么条件的话,就一条,喜欢什么拿什么走。通过物资班的协助下现场还放置了台自助饮料机,配备了些茶啊果汁还有些纸杯。

  晚宴由身为会长的水桥的问候为开端,接着说了些向调度食物的人表示感谢的话后,跟着就是开始放开肚皮开吃的宴会了。宴会上更是沉浸在一片至今为止也从没有过的一片和谐当中。

  吃了好一会儿后,水桥会长又站回到前头。向大家介绍作为本次调度食物的主导任务的社长。

  社长拿着麦克风,挤上演讲台。

  他从自我介绍开始说起,接着就是对市政府的对外放送让他能跑来避难以及多亏了市政府提供了这般安全的地方让他歇息表达深深地感谢。

  随后就是便是感恩水桥会长还有作为副会长的牧浦医生以及运营委员会的各位能在这前所未有的状态下还能稳定住秩序让大家继续着这般文明生活,而为报此恩惠自己一行人也都行动起来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诸如此类的话。

  “我们这会去的那地方还留着一大批物资。各位无须担心,至少在这之后的数月里食物数量都不成问题”

  下面的听众都不禁漏出一阵惊叹。

  “要不把发电的燃料也带回来吧。本次开拓的线路当中还有大量空置车辆。接下来我们将把重心放在仔细寻找其他安全的场所,并有打算入手生活必需品”

  听众的脸上都因期待而变得灿烂。更是拉着身边相熟的伙伴低声讨论了起来。

  “现在,我将向大家介绍参与本次调度的伙伴们”

  刷地一下,那些原本直直地坐在演讲台附近的位子上的男人们站了起来。都是社长手下那帮人。

  望着附近这模样,小野寺也都慌了起来。

  “那,那个”

  “好了好了,来”

  小野寺也被工藤这一拽站了起来。

  承受着各方视线,雄介再不情愿也只好跟了上去。随后汉子们便并列站在距离演讲台的不远处。

  “正是站在这里的他们”

  社长继续说道。

  “将自己的性命暴露在一片危险当中,战斗至今。我想大家单单是看到我们停在地下的车子,就能猜到我们经历的战斗究竟有多么激烈。那根本就是有谁会突然战死也不奇怪的状况呐。如今能解决掉食物问题,就是多亏了我们当中这些不惜舍身奋战的汉子们。恳请大家,能为他们的平安归来而宽心”

  语毕,社长落下麦克风,目光扫过这报告厅。

  顿时,那稀稀落落的掌声开始扩散开去。

  站在上面的汉子们随即便被如雷般的掌声所包围。

  (这真的在搞毛啊……)旁边的工藤傲慢地摆起了架子,而小野寺却紧张得整个人都定住了。

  而从没料想到会有这般做作,又弄得背后一阵难受的展开的雄介在此介绍途中把身子挺得更直了。

  原本预定是这回参加远征的伙伴们在晚宴后再搞一个庆功宴的。

  大家还为此借了个房间,把吃的都搬了进去,可到了集合的时间,却发觉缺了小野寺的影子。

  跑去找他的工藤与雄介二人在走廊那儿找着了他。却发现他正被两陌生男子堵着,盘问着些什么。

  “喂—小——野——寺……你在干吗?”

  工藤这么一打断,让那两个男人不禁转过头来。

  见着雄介和工藤二人,两人脸上顿时浮起一副糟糕了的表情,随即一声不吭便转身离去。

  “那两个人搞什么……感觉真恶心”

  工藤低喃道。

  而小野寺则是颤颤兢兢地说。

  “啊,那个,他们来问我们关于丧尸的事情……”

  “丧尸的?”

  “那个,他们就是来问我究竟真没真发生战斗。啊,大概是因为我放下了卫生班的工作所以给他们添麻烦了吧”

  “哈啊啊?”

  工藤那扭曲的脸带着股凶狠,双目紧紧盯着走到走廊深处的那两人。

  “我去教育教育他们”

  这么抛下一句话后,便追了上去。

  “啊,等,等等!我不在意的!”

  这拼了命扯住工藤的小野寺的话以及,“算了吧。去吵去闹也达不成什么”

  一副不上心看着对方远去的背影的雄介。

  工藤一股厌烦地扭过身子。

  “我说你们俩啊。要真给人看低了那就玩完了。妈了个逼的,我们这边可是跟丧尸拼死拼活,我添他妈逼的麻烦。”

  “嗯,嗯”

  工藤深深地叹了口气,“嘛算了。真要被他们缠上了,记得来跟我或者武村说哟”

  “连我也算上啊……不过也没啥”

  听到两人的话,小野寺脸上扯着个苦笑点了点头。

  这次庆功宴上居然还准备了酒。不过这么看来应该也只是参与调度的人员才有的特权罢了。而原本在社长的事务所里担当职员的几名女性如今也都到处转着给各位成员倒酒。

  随着酒宴的进行,社长和佐佐木等主要成员都将地图摊在地上开始了讨论。大概是在研讨究竟能从哪儿安全获得物资吧。

  雄介隔着老远眺望着那边,嘴上反刍着一个词。

  “调度班……呢。”

  这是运营委员会以此为契机新设立的一个机构。

  “噢。虽然还没最终确定下来,可应该就跟现在这样由我们的集团所构成的呢”

  “这也是社长的提案?”

  “大概是了”

  工藤一手拿着纸杯,缩着身子道。

  “呼哼……”

  雄介心中思索着。

  (这最终难道是成了……拿食物来作为手信挤进委员会么……)如果只是单纯想要去调度食物的话,根本没有必要那么强硬地跟运营委员会对抗。只要往上提交意见,然后等决定下来就好。

  虽然现在这么说有些马后炮了,可出发之前那般的冲突应该能回避掉才对吧。反正食物的存量真到了危机关头肯定会有谁出头去干这事吧。

  想必这么强硬地只让自己的集团强行出去就因是厌恶被委员会握住了主导权了吧。要是听从委员会的指挥,自己的集团说不定就会因成员被分配到不同的工作而变得支离破碎,这么一来想要采取独立的行动也都行不通了。越是团结的集团,肯定越是无法忍受出现这般的状况吧。

  那要是反过来继续自己一个团体的独立的话,那那么少的人手能做到的事情实在十分有限。只要还在这市政府里头,你要是真缺了委员会的协助的话什么都办不到。那么,接下来也只剩挤到上层去这一条路了。

  即便说是单独行动,可这回拼了命夺得的食物也应是带来了许多好处才对的。

  虽然大家事前多少有些冲突,但就从报告厅里面看来,应该是已经跟委员会和解了。看来在这之后社长他们应该会因此获得相当大的发言权。而晚宴也就成了把这信息散播出去而举行的一个仪式罢了。

  当然,并不是说这就是件坏事。单从结果上说这就已经拯救了市政府里面许多人的性命了。再怎么说也还是率先承受危险,而又没独占食物。这也为消除原本就在这儿的老人以及新避难来的新人之间的矛盾作出了很大的贡献。对于眼下市政府这个小共同体来说奉献是十分大的。

  “社长,真是个干将呢”

  “嗯?”

  “没,就是觉得果然那些当决策层的就是不一样。”

  “嘛。那个大叔啊,别看他那副样子其实还是个知识分子呢。还会画图。据说是毕业于某建筑系的学院,研究什么什么城市环境的”

  “嘿欸欸……那还真让人意外”

  “是啊……咋眼一看明明就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而已”

  “不,也没你说的那么不堪吧……”

  “说是那个啊,开土木工程公司的老爸去世之后他就继承下来继续干了。要是没这事儿的话,说不定就在某家承包土木建筑的大型综合建设公司那儿呆着了”

  “原来如此……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遭遇呢”

  “就是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嘛”

  “你也有个怎样的故事么?”

  “我?我就……嘛,算了吧”

  工藤吞吞吐吐的。

  “嘛不管那些了,我们为同为伙伴接下来更加努力而干杯吧”

  “啊,抱歉。我不打算进调度班。”

  “啊?干啥啊。你没分配到别的工作吧?”

  “我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我啦。不过要是我有空的话会来助助拳的”

  “怎么这样……好吧。也没办法。欢迎你随时过来玩呐”

  “好”

  “小野寺加不加入?”

  听到有人向自己搭话,小野寺一脸惊诧地忘了过来。

  喝了点酒变得没多少话的小野寺大大地点了点头,“我干。我,会努力的”

  “好哇你说得真好。大姐麻烦您了,给那家伙再斟点酒”

  那被喊到的稍稍有些上年纪的业务员拖着一脸苦笑过来给那慌慌张张地举着杯子的小野寺倒下酒水。

  几天后,雄介被牧浦这位女医生唤到了医务室。

  被招呼着坐到凳子上,一躬下身,那刚抬出来的热茶便带着丝微的茶香弥漫在这小小的医务室当中。

  “这都是新送来的茶叶。是医务室才有的哦。请慢用”

  “谢谢”

  抿上一口,正对面的是同样举着杯子细细品味着这茶香的穿着白衣的牧浦。她那一头卷发梳得很好看,打扮也十分整洁,可就是没有想到遮掉眼下那大大的黑眼圈。两人都一语不发地品了会儿茶后,这才把茶杯放下。

  “前些日子,真的是谢谢你了。”

  牧浦深深地低着头说道。

  “啊啊……不”

  “多亏你了食物问题才得以解决。大家心中的不安都似乎被一扫而空,无故的口舌之争也都少了很多。口头的答谢真的不足以表达我心中的感激”

  “不过是跟着别人跟后得来的些许虚荣而已,真要感谢的话你还是对其他人说吧”

  “那当然,我已经去道谢过了。多得调度班的各位都各自空出了些时间给我”

  “全员吗?”

  “是的。说了好多话呢”

  (怎么,走访调查吗?)雄介嘴上抿上口茶水心里却这般想着。

  出发之前大家之间是有些冲突,可那说不定都已经化为乌有了才对。

  “听说这一路上的战斗都挺激烈的呢”

  “嘛,是的。”

  “外头很危险吗?”

  “这……你也该从别人身上听说过了吧?”

  “我也想听听武村先生的看法”

  “……感觉就是要是出了什么状况的话,大家说不定都得留在那儿了。而且这种危急的场面还不止一次。”

  “……这样啊。”

  牧浦轻轻地颔首。

  “我得再次感谢各位。只不过……”

  牧浦顿了顿。

  “咋眼一看它们外表就跟人没什么区别,要以这样的为对手,该要对心理增添多少负担呐。更不用说还身处于这么危险的状况里。这得多折磨自己的心啊!”

  牧浦落下视线,沉默着。

  不久又道。

  “这样惨烈的记忆,场景……要是自己亲口说出来,与别人分享的话,多少会让自己舒服些的吧。找位亲近点的人,抑或是我也可以的。充当一个听众这种事情我还是干得来的”

  “说起来……最开始作自我介绍那时,你就提到过你也充当着心理咨询的吧”

  “正是如此。最初困守这里的时候,有许多人依旧对它们的记忆历历在目”

  “嘿欸……”

  的确,能从调度成员当中看出他们对于丧尸感到抑郁。能感觉到小野寺因此备受压力,就连从那个工藤身上,都能看出个一鳞半爪。其他成员更不用说都多多少少有些。毕竟大家干的都是跟尸体拼个你死我活。这都能保持正常的人反倒显得十分奇怪。

  (作为领导跟医生的同时,还为那些落下心里创伤的家伙做开导啊。作为掌握内情与统制人心的话这不失为一个好方法……可这已经完全是超负荷工作了)雄介冷眼盯着牧浦。

  “就那么些家伙,再杀多少都不会影响到我什么。要是你把我当作病患来看待的话我可是挺困惑的”

  牧浦缓缓提上视线。

  那闪着不可思议的目光直直投到雄介身上。

  “请问……这是说比起杀人,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意思吧?”

  气氛一下子凝固了起来,雄介一语不发地盯着牧浦的脸,两人之间任由沉默流淌,局面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是深月吗?”

  牧浦脸上的表情没作丝毫改变地回应道雄介的低喃。

  “超市那发生的事情我有些强硬地从藤野小姐身上听来了。藤野小姐话里一直都在包庇着你……不,应该说她一直认为你做得没错。”

  “哪有那么多什么正确不正确的?不就是让那个杀了小孩的家伙得到应有的报应罢了。”

  “……没有感到,后悔吗?”

  “没”

  “那有没再梦见过那个场景了?”

  “也没呢”

  “……这样啊”

  雄介盘腿坐到椅子上,后背倚在椅背那。

  “这么一来就会被认定为危险人物了吗?”

  “……请不要转着椅子”

  牧浦失去兴趣般移过视线,随后捧起一杯茶喝下。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跟着转过话题,“说起来,武村先生是不加入调度班的吗?”

  “啊!啊!是的。”

  “那是有什么事情忙?明明跟朋友们那么要好”

  朋友。是在说工藤跟小野寺吧。

  雄介并不想对此多做解释。

  “因为接下来我有些事情要忙”

  “……我能多嘴问问,那是什么事情吗?”

  “啊……嘛,就说给你听吧。我打算明天去自卫队基地那儿看看”

  牧浦一脸出乎意料般,“去基地?”

  “反正跟自卫队的通信早就停了吧?”

  无言以对。虽然没公开宣布,可在不久之前就已经完全断绝通信了。

  “……是的”

  “不管是要决定原地等待救援也好,还是说选择其他选项都好,不先确认对方情况如今究竟成怎样了都没法子开始吧?”

  “这……可是,这也有好长一段距离啊。也太危险……”

  “我一个人骑机车去就行”

  “……”

  “要是基地没发生什么,就只是直升飞机飞不起来的话……那我就侦察侦察状况,算是开拓一条新路线,接着再作个详尽的准备的话……说不定全员都能由陆路移动到基地那儿”

  “……”

  “就算有食物,长居这里终究不是个办法。你想想要是到春天了会成怎么样”

  听到这话,雄介看到牧浦脸上那表情就知道她陷入了思考。

  “武村先生……认为它们还会再度跑到街上来吗?”

  “我认为这个可能性非常高”

  “……”

  牧浦沉思了会儿,张嘴道。

  “也是呢……以我这对外头一窍不通的人来对武村先生说些什么都缺了说服力。况且,说不定我出口的东西说不定还显得十分冒昧呢”

  说着她叹了口气。

  “搞得这么卑屈干嘛啊你……”

  “没,也不是这样……”

  牧浦移过视线,“武村先生一个人的话,骑着机车哪儿都能去呢”

  “嘛。反正现在也没丧尸”

  “那个,没想到过去找比这更加安全的地方吗?反正有那么多食物。”

  “……”

  牧浦试探着地将目光投向陷入沉默的雄介。

  “……这是为了藤野小姐吗?”

  “不是。我说啊……你不觉得你这话一下子扯得很开么?”

  “因为我想知道你是不是值得信赖的人啊。毕竟你可是个危险人物呐。”

  “我还感觉心理咨询师应该给人感觉更温柔才对的……”

  “我觉得武村先生你也忒早给这位下定论了吧”

  牧浦一脸不以为然地应道。

  这该是兜了个圈子来责怪自己的无礼吧。

  的确,在这市政府里头,会这么牙尖嘴利地跟牧浦说话的人大概就雄介一个了吧。

  牧浦忽然脸上浮现个苦笑,“抱歉,玩笑开过头了吧”

  “啊,也没……”

  “那么跟基地联络这事儿就拜托你了。我会把这事情通知下去,别客气,要是需要什么东西的话尽管说。就请您别太过勉强自己了”

  “多谢……”

  对于这突然端起领导者面容的牧浦,雄介简短地答道。

  话都说的差不多了,雄介也就站了起来。在他走向房间门的途中,眼角余光却瞄到了个不怎么见到过的东西。

  在那堆起一大堆书的边上,放着许多空了的药板。

  不知是否察觉到自己的视线,牧浦说道。

  “这是安眠药。最近都不怎么睡得着”

  “……不如就此减轻下自己的工作不好么?”

  “也是。不过我还熬得住”

  “……那就好”“抱歉。让你看到难堪的一面了”

  接着牧浦开始收拾起了桌子。

  雄介也将其身姿抛到身后,转身离开了医务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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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九节:驻地

  离开市政府后,雄介便驾着他的机车在一片寂静的街上奔驰着。

  因为无法使用导航,所以他得时不时停下来看看地图调整下自己的行进方向。

  大概耗了两个小时后,他终于能望到基地的轮廓了。

  (噢——,那个吗)即便是这么远远望去也能猜出个大概。实在是因为跟那附近比起来实在是太突兀了。

  双车道的马路对面左右延伸的地皮被高约为一米的铁栅栏围起,而在其之后再用木材又或是合成树脂的板子贴上,能瞧见背后还用了些沙袋堆了起来。

  并且在这之上还架设有建筑工地样式的走道且往左右延伸开去。不知这是否是为了能从栅栏上方进行攻击而架设的,反正这走道还加装了放置掉落的扶手,看着就觉得这造得十分正式。

  仔细一瞧,才发觉这栅栏脚跟那儿的矮树篱笆到处都粘着些干掉的血或是肉屑。这应该是跟冲击基地的丧尸战斗留下的痕迹吧。可又没发现尸体,说不准还都被逐一清理掉呢。

  可又话说回来,怎么一个人望不见呢。明明都架设了这般程度的防御设施了,要说一个哨兵都没也实在是太奇怪了吧。

  雄介正驾着车绕着基地附近找着证明。途中发现了个高约三到四米的监视塔,上面配备着投射灯,可也还是没发现有人。

  好不容易找着正门了,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森严的景象。

  这紧闭着的大门,要放到平常的话也就高一米多点,可如今却拿上些防栅补强高度,并横置着一台装甲车抵在前头。而更前方的马路上更是以打横拉起了两米多长的刺铁丝护栏和沙包组成一组又一组的警戒线。

  雄介驶着车左穿右插好不容易接近正门口,紧接着便发现那昭示着此地经历过激烈战斗的大量血迹把沥青地面染得斑驳陆离。移过视线,一旁的门柱上挂着块雕有此驻地名称的花岗岩。

  (看来接下来也没法骑摩托了吧……)放弃侵入后,雄介便将车横泊在正门熄掉引擎。

  门边上的警卫室增设的瞭望台上一盏照不出光的投射灯的灯面对着这边。

  (说真的,还真没能感觉都有人的气息呢……)把挎包担在肩上,雄介发出了一声叹息。

  要是这儿还有幸存者的话,怎么也该对机车的引擎作出些反应。

  雄介把自己的车子当作站台,跟着把挎包抛到门后,接着依借手臂的力量整个人翻了过去。

  这好不容易才能瞧见的内部状况却是一片闲散。宽阔的道路以及并立的单调建筑物都让人不禁觉得这哪儿像个基地,倒不如说第一眼反而感觉像个大型建筑工地。

  车辆用的自动门闸目前都维持着允许通行的状态,大量不知是电源线还是电话线的被裹得厚厚实实的电缆沿着路侧往四周延伸着。

  (出乎意料的普通呢)把挎包重新担在肩上,雄介饶有趣味地环视着四周,渐渐向着旁边的向导板走去。上面搭配着些简单的插图标记着体育馆、操场、大厅以及管理楼的位置。

  (总之先找近的去吧)由于气温较低,走路也不会出多少汗。

  而途中,雄介遇到了不少的警戒线。虽然如今是为了车辆的出入而露着个缺口,可利用一边的移动式铁栅和堆在墙壁上的沙袋的话应该就能迅速封锁道路了。这应该是作为承认已经被攻入基地时所设的第二,第三防卫线吧。而且每个十字路口都用沙袋围了起来建立了个据点。

  目光往附近的草地一望,发觉这里的土被翻挖过,却是做了个地下的隐蔽壕。应该是为了赶不及撤退的时候拿来争取些时间的吧。

  (唔……不愧是专业的)这跟市政府的路障完全不是一个东西。

  在弹药有限的现状下,比起自卫队单纯的火力,还是如这般构建阵地更能发挥力量。

  (就凭这一路看过来,不应该会被外头的丧尸攻陷进来才对啊……)到处都是一片器材被乱扔的混乱景象,怎么说呢,就是那种给人感觉是趁着夜色逃跑了之后的景象。尽管路上看到不少丧尸的尸体,可数量还是很少。只能说这里的确发生过小规模的战斗……突然,视线捕捉到了左手边的操场上紧挨着搭建的深绿色帐篷。

  虽然被此勾起了兴趣走到里头翻了翻,可这边也还是没有人影。这大概原本是用作收留难民的场所,可最后成了队员们拿来休息的地方了吧。而帐篷间要紧的地方都用沙袋堵了面墙,想必是遭受奇袭时用作争取时间的。

  (也就是说,来这避难的人们都在队员宿舍那边吗)恐怕是难民优先使用建筑物,然后队员们就都用这些帐篷凑合吧。这实在是让人敬佩,但现在有更加值得留心的事情。

  (怎么,这车辙的数量……)操场上留有大量车辆移动过的痕迹。回头一下,从翻进来到现在基本就没见过一辆车。

  沿着那些粘有沥青的泥土走去,才发觉这却是笔直地伸往驻地深处。

  (是从这逃出去了吗)敞开后门,面前便是一片茂密的森林。看怕是车辆都前后组成一条车队沿着跟前的道路逃出了吧。

  (可不能就这么抛下不管呢……)不管这通往哪个方向,反正要是现在就止步不管的话,也就没来的意义了。

  回到正门骑上机车从外头绕过去,挑着大量车辆通行的路线继续追寻。

  凭着那如追赶着车队的尸臭,路是哪条一下子就能认出来了。幸好正处寒冬,味道没有想象中的难受,只是空气中弥漫着些微腐臭罢了。

  还没驶过一公里就发现现场了。

  正是在仓库街里头面向宽阔河川的卸货场。其中放置着大量的军用车辆。附近还有个码头,拴留着数艘小船。仓库街的入口以车辆张开了防卫线,无数丧尸的尸体堆积如山。一片激战过后的迹象。

  这恐怕,不应该说肯定是利用船逃脱了吧。

  (河啊……)雄介无力地倚在机车龙头上。

  这么一来就失去足迹了。

  漫无目的地眺望着水面,雄介仔细地将所有想法作一个总结。

  (肯定不是偶然或者是突然采取的行动。原本就是应对逃脱……应该这么说吗或者是原本是用于输送才把船都集中到这里吗)要带上大量的避难民移动的话,陆路首先就得先否决掉。直升飞机那更是不够燃料。这么一来选择利用河道就变得可以理解了。与直升飞机不同,船可以一次作大量输送。

  然而,从那些被抛下的帐篷跟别的其他物资当中又能看出这根本不是个完善的逃出计划。

  (连通过无线电来通知一声都来不及……吗。感觉就是突然发生了什么混乱,才不得不这么慌慌忙忙地逃出来……难道是避难民丧尸化了吗?)以那一带的警戒程度,想必在混乱初期自卫队就已经彻底消灭掉对方,可实际上要真是发生了些什么自己也没法想象得到。

  (不过呢……能确定的就是没全交代在这里呢)况且,自己也不认为人类一方只是漫无目的地乱逃。肯定会有个明确的目的地的。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肯定会死守驻地才对。

  取出册子型的地图,翻到身处地的那一页。用笔注上自卫队的逃离地,好让自己等会儿再好好思考其中曲折。

  突然,脑袋当中冒出了个想法。

  (船……船吗)市政府旁边就有条河。就算那河面宽度跟这儿没法比也都还有近一百多米宽。

  尝试着从这驻地的沿着这合流走向看去,才发觉根本不到市政府那边。这倒不如就是个相反的方向。

  (也是呢。要是在这儿发船就能到的话,当初也就没必要开直升飞机过来啦)一边在心中接受着这种观点,雄介又再一次以利用船来移动这一可能性发散着思维。要是能在市政府的河川流域能发现小船或者别的什么东西的话,说不能就能以此完全移动。

  翻开贴着书签的市政府那页,雄介开始琢磨着这河水的流向。上流通往山的那头。这河川的延伸方向十分靠近之前自己想要作为据点的野外中心。

  “唔……”

  雄介挽起手思索着。

  事到如今,不得不把自卫队不会来进行救助这个可能性给考虑上。脑海当中也有要是到了春天都不见救援的人时,就该利用山上的野外中心这么一个想法。可是,当初却完全没想到个能安全输送人员的解决方法。

  而眼下,说不定这就是那个解决方法了。

  待会儿再好好仔细斟酌吧,随后雄介扭过车头往驻地方向驶去。

  于再次探索驻地的过程中,雄介发现了该驻地的宣传中心。这是个用于面向来宾的馆厅,其中展示着各类自卫队各类装备以及各种照片。

  这边倒不像是陷入混乱过后的景象,可在窗户上渗入的阳光的映照下,却给人一种没落的印象。

  雄介粗略地扫过这里的展示资料。毕竟目前没法确定自卫队究竟去哪儿了,说不定在这上面获得些许有用的情报。

  从县内的配置图来看,应该是配有司令部、通信科、设施中队、普通科连队等等一系列的组织。而隶属这个驻地的应为普通科,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步兵。输送直升飞机是飞行队所属的,这么看来那飞机应该是从别的地方过来支援也说不定。

  就从看到来说,那些配置有司令部的驻地比这儿的规模还要小。这么一来带着这么多难民逃离这里的选项就变得十分耐人寻味了,不过这配置图当中也有些河川部分没被画出,也不能完全拿这东西做参考。

  不过首先还是在行李那掏出个摄像机拍一拍这里的状况吧。反正干电池要多少有多少,把心思都放在屏幕上就好。

  (不如把驻地里头的拍一拍吧。毕竟也有一些人死活不肯相信救助不会来呢)驾着机车兜着风,把无人的风景尽收荧幕当中。那边的体育馆里头似乎也被当作避难所来使用呢,能发现那些慌张着急移动的迹象。

  (噢,便利店)大概转了这驻地的三分之一地方时,雄介发现了这里的食堂。里头还设立了贩卖店,可惜店里的商品都没留下些什么。

  其中大概是个职工饭堂,不过就算如此也没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木材纹路的桌子椅子并列其中,透过窗台还能看到里头的厨房。

  (都中午了啊……不如先吃个饭吧)环视过程中,雄介在桌子间发现了个呆站着的人影。

  “……”

  他仔细地观察着对方。

  那是个中年男人。身上的Polo衫满是干了的血迹,身子微微晃动。脸上毫无血色。

  是具丧尸。

  再一看,角落那还有两具。分别是个中年女人跟一个老人。可不管哪具都面壁一动不动,没把一丝心思放到自己身上。

  一边对此感到厌烦,雄介一边找着合适的位子。

  虽然有想过不如换个地方的,不过反正也不会对自己有威胁。再找别的地方实在是太麻烦了。最后只好挑了个距离丧尸较远的位子坐好,从包里拿出个便当盒。

  这其中是市政府煮好配给用的米饭。正因那次去物流中心补给得多,如今市政府里也无须过太过紧巴巴的生活了。

  配菜则是瓶装的大蒜味噌以及紫菜海味烹。掀开盖子,一股诱人的香味随即飘出。适当搭上些米饭,放入口中。

  (好吃)打开塑料瓶绿茶润润喉,突然听到一处声响。转过头去,发觉刚刚那是那具中年丧尸撞到桌子的声音。正缓缓地向着自己靠近。其他两具也同样向着这边直直地挪了过来。

  (……不会是对饭起反应了吧?)发了会儿呆,雄介立马用手把便当盒举高。他可没打算把自己的午饭让给丧尸。

  可是,不管怎么看也不像是对自己这边起反应的样子。而是越过雄介跟前向着厨房那边靠去。

  (……是有什么在里面吗)停下筷子,跟那些曼步蹒跚的丧尸保持着距离跟了上去。

  而正当丧尸快要从那敞开着的门进到厨房时,有个小小的身影从它脚步溜过。

  “喂!”

  自己朝对方大喊也没能停下对方的脚步。

  那是个背着个粉色帆布背包的小女孩。

  一头稍脏的长发,身上披着一件童装的橘色粗呢大衣。

  丧尸们瞧见这个身影,猛地打起了精神。围成一群从后面追了上去。

  在食堂当中脚步生风的女孩却在门口的玻璃门上延误了些时间。实在是她没多少体重,要推开这门多少有些费时。

  就在她背后的丧尸快要把手伸到她身上时,雄介从一旁猛地踹开。随即从腰间拔出小刀瞄着那趴倒在地上的丧尸男脑后刺了下去。情急之下也没法顾及溅出来的血了,手套上也因此被丧尸涌出的血给染红。

  (哎呀我操!)拧着刀柄让刀刃不断绞碎深入以此作最后一击的,接着扬起头,却跟逃到门另一侧的小女生的双眸对上了。她看着就是上小学的年纪,脸上如能面般毫无表情,直直地凝视着自己。

  那女生随即又立马逃开。明明都还背着东西了,怎么还跑得那么快呢。

  没时间跟剩下的两具耗了。担了担肩上的挎包,雄介适当踹开丧尸们便出了饭堂。瞄见右边远处那个小小的背影,雄介立马从后赶了上去。

  以正门来说眼下便是那儿的右侧,随着自己往里头不断深入,渐渐能感受到些不太安稳的氛围。

  脚步到处都能见到丧尸的尸体。其中还有些身着自卫队的制服。步枪弹药的弹壳更是满地都是。

  那女生没把目光落在那些上,只是直眼朝着目标跑去。尽管相比刚才两者之间的距离缩短了不少,可还是没法追上她。挎包的重量更是深深坠在肩膀上。

  (看来我也该换个双肩背包了……)在自己想着些没营养的东西时,脚步却已踏入队员宿舍的区域内了。这并列建着的四层建筑给人感觉一股公营住宅的模样。这附近似乎也发生过惨烈的战斗。四周的尸体数异常之多。

  那女生的身影消失在其中一间队员宿舍里。入口的玻璃门敞开着,矮树篱笆上还着具年轻自卫官的尸体。那把步枪依旧挂在肩上,睁着眼凝视着那片虚空。雄介把这情景留在眼尾,随即赶紧朝那女生跑了上去。

  追着那脚步声不断往上攀登时,却发现楼梯内被一些撑起的床啊柜子还有椅子等等一些东西所造的路障给塞住。

  那名女生灵巧地跃到楼梯扶手奔了上去。跟着如潜伏在这路障之上似的失去了影踪。随后那跳回到地上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你这是猴子转世啊……)一边对倒在楼梯间的丧尸的尸体感到厌恶,雄介一边笨拙地攀到扶手上,取得平衡。随后还得当心这别碰倒这路障,把身子落在路障的另一侧。

  抬起头,便看到正对面的墙壁那坐着个男人。

  是个年龄远比自己大的自卫官的尸体。

  他胸前环抱着一支装着染满血迹的刺刀的步枪,双脚摊在地上,头发有些泛白的脑袋垂在一边。

  不知道那是否是战斗装备,他的身体上被那迷彩战术小包啊弹带、系带鼓得涨涨的。手上裹着渗出血的绷带。而他身旁还有个附带护目镜的迷彩头盔落在地上。步枪的弹夹、弹壳还有手枪也在周遭。

  给人感觉就是死守此处以至于力竭地自卫官的身姿。

  从这年龄上看,说不定他原本还是位身处高位的自卫官。

  (……)粗略观察了会儿,雄介再度朝女生那边迈出了步。

  这建筑物内饰以白色作基调,总给人感觉像医院。不过,房间里面却是乱得很。不知是否是避难民呆过的,餐具啊衣服散落在床的四周。

  尸体也不在少数。

  都是些遭遇刺杀,又或者说枪杀的丧尸。这般景象在越来越多的房间当中变得寻常可见。

  (唔……)果然,应该是从避难民当中发生尸变导致这场灾祸。自卫队这边解决掉建筑物当中的丧尸后便立刻在楼梯那儿搭建路障以防接下来的入侵。

  突然,一股酸臭窜入鼻腔。化脓般的臭味。

  而正当自己寻着这臭味的源头进了好几间房间的时候,脚上传来一阵痛楚。

  “操……好疼!”

  方才那女孩正啃着自己的脚。自己反射性地将其甩开,那女生却在一边在地上滚着与自己拉开距离,随后又靠了过来。

  她头发跟身上的大衣都乱糟糟的,可那对眸子却闪着出奇的光辉。给人感觉就是头负伤的野兽。

  雄介也只好缓缓动着身子好确认自己脚上情况怎样。幸好也就是一副上有个牙印,不是多大的事儿。确认到这个后,他把脸移向那女生,“……冷静点,我不是来袭击的啦”

  声音刚从喉咙冒出来,对方就随即扑了过来。不断殴打着自己腰间的身子,跟着还跃到自己身上。虽然自己打算把其挣脱下来,可对方却灵活地扭着身子抬脚就踹过来。

  “喂,冷……冷静……你他妈别闹了!”

  雄介掐住对方腋下跟脖子,拎到自己面前。

  “唬!!”

  靠到面前,雄介露着牙根威吓着对方。

  那女生浑身一颤,瞪圆了眼镜一动都不敢动。

  一副被吓到的野猫般的表情。

  “……我不会吃掉你的,好好听我说话”

  把她放回地上,那女生就转眼一溜烟贴着墙逃走了。

  (这搞毛啊……)回过神来,雄介往这房子里投过视线。异臭的源头似乎就是这儿了。一股排泄物跟呕吐物的臭味。

  房间里头的床上,还有另一名孩子正躺着。

  “我操不是吧”

  看到那身影,自己不由得向前迈过脚步。

  也就五六岁左右的男孩子。自己对他有印象。也就是不久前搭直升飞机从市政府那儿运来驻地这边的,深月的弟弟,隆司。

  他身上裹着生硬的床单与毛毯就这么横躺着。凑近他嘴边的床上垫着条毛巾,上面被发硬的呕吐物弄得脏脏的。看样子像是没意识了。

  “喂……”

  自己正疑惑着该不该拍醒隆司时,突然感觉到脚上有些压迫感。落下视线,发现方才的女生像是要妨碍自己般用手不让自己的脚动起来……

  雄介也没想到跟她对抗边让开了些地方,那女生随即跃到床上,拿起矿泉水瓶往马克杯倒水。换过床上脏了的毛巾后,她把杯子靠过隆司嘴边,跟着轻轻摇了摇他的肩膀。

  隆司缓缓地睁眼双眼。

  不知是否感觉到了水汽,隆司缓缓动着身子,把嘴凑到马克杯边上。喉咙动了几会儿,随后又如力竭般再度倒在床上。

  确认到隆司稳定下来后,这女生便双手捧起里头还剩一半水的马克杯,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地喝着。

  他们这般景象让雄介无法发出一言静静地凝视着。

  看来没别的幸存者了。

  看样子就是只剩两名孩子生存在这般状况当中。

  (……竟然能撑下来了……)雄介靠在墙边上叹息道。

  看来似乎是受到从楼梯那见到的那名年长的自卫官的帮助吧。而且说起来,看样子那场混乱也不只是过了一天两天而已了。

  那名女生从背包里把那些从食堂当中拿出来的水还有固体食物摆放在床上。看样子这名女生是独自在满是丧尸徘徊着的驻地当中求生。

  不知道该是称她了不起,还是该感叹世间的不幸。

  雄介带着满怀复杂的情绪撑起身子,回到自己的背包处。

  把沾满血的手套摘下,放到塑料袋中打算之后再好好洗洗。

  跟着他从包中取出带着甜味的能量饮料和装着牛奶糖的袋子。一扣开易拉罐的拉环,那女生便反射性地接过。跟着雄介把袋子里的糖果散落到床上时,一旁的女生更是目不转睛地紧盯着那些糖果。

  “开工了喂”

  听到这把声音,隆司撑开双眼。当视线落到自己身上时,更是瞪大了双眼。

  雄介苦恼着该说点什么,可最后嘴上也只冒出了一句。

  “回去咯”

  隆司呆了会儿,随后脸上绽出个些微的笑容,点了点头。突然,他似乎有些介怀般视线往一旁挪了挪。

  他视线那端的女孩子正无语地注视着自己。

  “你也跟上”虽然没听到他们的回答,雄介也没特意再次重复自己的话,便开始作撤离的准备。

  带着两个孩子,也就不可能开机车回去了。

  基地周边放置着的车辆全都把汽油放光了,也只好去自卫队逃离地点所在的仓库街碰碰运气了。原本开机车也得左穿右插逆行前进,所以也不能选那些特别大型的汽车。

  要兼顾车身大小跟防御性的话,只能选择小型的箱型车了。虽然自己对军用车很感兴趣,可实在也对操作有些不安,而且说不定过于大型途中还会被堵上。

  尽管有些可惜自己这台机车了,可也只能放在这儿了。

  从仓库街那边的车里收集好汽油后,就得回到驻地那边带上孩子们了。

  原本还想着在这驻地收集点物资的,可隆司这情况实在让人松不下心。隆司在自卫队的保护下就已经开了药,胶囊啊药粉都装到个塑料袋里头了,可自己这个外行人眼里也能看出他状况实在说不上是好。不管怎么还是得尽快让牧浦看看才行。

  在医务室里适当搜刮了些药品跟器材,随后又在许多尸体上回收些步枪跟装备。可惜弹药没剩多少。换作弹夹的话也就两个左右。武器库里头应该还有备用的才对,不过这也该留给下次过来再搜了。况且也想回来回收自己的机车,肯定得再来一次的。

  事情都办完后,众人终于从驻地出发了。

  太阳越过头顶开始西下。正是不知天黑能不能回到那边的时候。

  抬首往过后视镜,那女生脸无表情地紧靠在横躺的隆司身边盯着窗外。

  (……)不禁想起了那位年长的自卫官。

  手上那伤口不知是否被丧尸咬到了,反正他的死因是自刃。

  自己把隆司领下楼时,想着怎么也算是熟人就这么放着实在有些不妥,便将那位自卫官的尸体给藏起来了。不过那也是下楼时候的事情了。

  忽然那女生拧过头来向自己投来锐利的视线。那是双看透悲伤又试图看透自己这边的意图般冷澈的眸子。

  (明明就是个小屁孩还瞪着这副眼……)这孩子一直都得在那具尸体旁经过。况且还得为了帮助年纪相仿的隆司,而在尽是丧尸徘徊的驻地当中独自一人阔步于此寻求食物跟饮水。

  (真是世界末日了呢)雄介叹着气,尽量让车不太晃悠地向着市政府那头驶去。

  *********

  第四十节:吐露

  雄介等人从驻地赶回市政府时,时钟上的时钟经已指到午夜。

  早已熄灯的市政府办公厅里头,唯有医务室仍然灯火通明。身着白衣的牧浦正给躺在诊疗床上的隆司诊断着病情,可从她脸上却瞧不出一丝安心。

  随后两人前往休息室时,雄介在一旁小声问道。

  “情况还好吧?”

  “……”

  牧浦无言地摇了摇头。

  “那边开出的是抗生素药,可问题是单凭药没办法根治。如今病情更是加重。有必要动手术了”

  “手术啊……”

  “不过这将对身体造成不少的负担,也有可能因此受到感染,我看还是先继续服药治疗看看情况怎样先吧……”

  要是在个平静的环境里头的话投药治疗说不定还有效果,可问题是隆司身处的却是在那场混乱之中。体力跟免疫力都无可避免地降低了不少。

  两人的对话以此中断,陷入一片沉默当中。

  牧浦没把视线投过来,低喃道。

  “那边……不行了吗?”

  雄介知道她是说驻地的事情。最初以诊疗作为危急病患的隆司为最优先事项,于是驻地那边的话题便选择先延后等诊疗完了再谈。

  雄介尽量注意自己措辞当中不带过多悲观的色彩说道,“哎呀,貌似是发生了什么骚动……嘛,虽然原因也就是丧尸啦,不过那边都为了躲开尸群而采取了转移的决定。我看那边的样子也不像是全灭了。我猜也有好大一部分难民是随之转移的。大概是判断出继续留守驻地的话很可能守不下来呢。不过我倒不知道他们到哪儿去了。还是等孩子们都安稳下来了再从他们口中了解了解吧”

  牧浦仔细听着自己的话。

  过了会儿,“那你觉得救援会在多久之后才会来呢?”

  雄介远眺着星空谨慎地选择着话语,不过在他沉默的这段时间里都够把情况说个明明白白了。

  牧浦低着头,刘海掩盖着她的双眼。流泻而下的头发被梳得十分漂亮,而垂到肩上时又有些乱掉,她一边用手理着头发,一边呆然着似乎陷入了沉思。

  “啊,详细说明的话我还是等到明天的会议上再作报告吧。手术……应该能进行的吧?要是需要什么东西的话就尽管来跟我说”

  “……”

  她仍旧低着头,没有回答。

  雄介还想说点什么,可却被紧跟着的敲门声给打断。

  进到诊疗室的是得知事情便匆忙赶来的深月。跟在后头的,是那个自称是深月的男朋友的高中男生。

  “啊……”

  与深月对上了视线。

  她像是被吓到了似的僵住了身子。

  (……好像瘦了点啊?)心里头想着这些,雄介向对方打了声招呼。

  “哟”

  “……唔,嗯……好久不见了……”

  深月颤着声,好不容易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也没法继续对话下去,只剩那不妙的沉默笼罩着双方。

  深月回过神来移过视线,接着便跑到横躺着的隆司身边。

  而那个被深月抛下的高中男生则是茫然地望着隆司的身影喃喃道。

  “为什么隆司会在这里……他不是被直升飞机接走了接受救助了吗”

  雄介也没办法只好应道。

  “我到驻地那边瞧瞧,却发现那边发生了些糟糕的状况所以就带他回来咯。这事儿先别跟其他人说哦”

  绝大多数的人都看见隆司搭上了直升飞机。而别人要由那个隆司回到了市政府这事儿去猜测出究竟发生了什么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了。根本没办法去隐瞒驻地那边根本发生了什么吧。

  隆司向着那倚在诊疗床边双手紧捂着那只小手的深月微微扬起头。深月也对那忍耐着苦痛向自己展露笑容的隆司说道:“隆司……”

  泪水正在深月的眼眶中打着转。

  “留着你一个人实在是对不起呢……”

  “不是的。哥哥他……”

  隆司有气无力地应道。

  深月如无法压抑住情绪般点了点头,随之那对湿润的眸子提到这边,“真是,非常感谢你……”

  那个高中男生也不知是否把握住状况了,顶着一副复杂的表情低下头。

  雄介对此也只是挥了挥手,“我也是顺便捡回来罢了。真正照顾隆司的可是对面那家伙。要是没那家伙情况就糟了。要感谢的话还是向着那边吧”

  被抛过话头的女孩子一脸困惑地看着这边。

  从进到医务室开始,她就一直像是要避开这边还有周围的注意般站在房间的角落里。如今被那么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反倒一副想要逃开般踏实不下来的举动。

  “啊,那个……谢谢你。真的谢谢……”

  那女生似乎耐不住来到自己面前蹲下跟自己说话的深月的话儿,小小地点了下头。

  看到这女生,(说回来,还得考虑这家伙的事儿呢……)身体检查什么的算是完了,可也不可能就这么放着她一个人。考虑到她跟隆司的关系,把他们放到一块儿应该是最佳的选择了吧。

  “深……”

  硬是把说到嘴边‘深月’给吞回去。

  人家旁边还站着个男朋友。要说自己得顾虑气氛倒不如说是想免得再生麻烦的事情,还是再组织下句子吧。

  “藤野,能麻烦你照顾那家伙么?”

  “诶……”

  从她的回应当中却是听出了一些困惑。

  深月垂下双眼,迅速收起自己脸上的表情过后,又抬起头。

  “……好的。交给我吧”

  像是放弃了什么似的,露着寂寞的笑容点了点头。

  雄介也没把她这副模样放到心上,继续说道。

  “挺可靠的就交由她来照顾隆司吧。你要有什么不懂的记得开口问啊”

  后半句是跟那女生说的。而对方却只是以锐利的目光紧盯着自己,没作回应。

  那个高中男生看到状况不太妙的隆司,不安地说着。

  “那个,医生啊,隆司他没问题的吧?”

  牧浦打破一直以来的沉默,对他嫣然一笑。

  “不用担心。放心吧”

  “……这样啊……”

  男生对此松了一口气。

  雄介则是无言地侧望着牧浦脸上那充斥着暖暖的让人安心的笑容。

  在翌日的会议当中雄介按照约定拿出驻地那边的照片。大家一脸沉痛地传阅着数码相机所映出的景象。

  “……”

  传阅完后,不知是谁叹了一口气。

  “这下糟了呢……”

  当时一同前往物流中心的中年男人,调度班的领导者,社长正撑着额头喃喃道。

  其他人则是一语不发。只因为他们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真的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吗?”

  对于此疑问,“他们利用河流来移动。我也没能猜到他们去哪儿了”

  雄介简短地应道。

  作为报告者,雄介在会议室当中也有一席。而他正对着的远处,则是坐着牧浦跟水桥会长。

  牧浦自从看过屏幕上的景象以来,一直一语不发地挽起双手,视线落在桌面上。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就连牧浦都这模样,你说其他人脸上能绽出花儿么。原本还以为快要到的救援突然没了。这下子就成了难以寻觅出希望的状况了。

  水桥会长率先取过话头,宣布先跳过进行其他的议题。也就是事务性地处理各班的报告以及一些工作许可。可会议室当中那阴暗的气氛依旧没因此被拭去,仍然随着时间笼罩着众人。

  别的议题处理完后,众人又一次陷入重压的沉默之中。

  忽然,其中一名成员像是想出个妙计般说道。

  “不如,武村先生去探一探自卫队去了哪儿了呢?又或者能去找一下还有没有别的安全场所吗。我猜你都能一个人到基地那边去了,别的地方应该更是不在话下……”

  牧浦抢在雄介应答之前便反应过来。

  “太危险了”

  她缓缓地抬起头,淡淡地说道。

  “即便是武村先生,也无法预料单独行动会遇到什么事情。要是已经决定好目的地的话还好说,而如今也没到非这么做不可的地步,能不外出就应尽量不外出才是”

  “……可是,这么做也无济于”

  从另一名男性身上听到这如呵斥般的语句。这反响倒也挺稀奇的。毕竟这说明牧浦已经压不住人了。

  “原本我们选择呆在原地等待救援这种方法是不是就已经做错了呢?早些知道他们去哪儿了的话我们就该早些移动到他们那边……”

  “就算途中多少有些牺牲,可我们也说不定能因此和自卫队汇合。我们也就不会被抛下在这里……”

  水桥的调停根本没效,议论反而显得更加沸腾了。

  社长一手遮住眼前这场面,向着自己投过话头。

  “你的意见呢?作为身处现场的人,你认为我们能转移不?”

  雄介想了想,说道。

  “……应该不行吧。市区范围太广了。就算一开始遇到的只有两三具丧尸也好,只要我们不能及时秒杀掉他们的话,将会有无穷无尽的丧尸沿着声响涌过来。就算是调度班的伙计,没个现在的五六倍的话压力也太重了。而且我们其中也还有女性跟小孩……嘛起码死一半吧”

  雄介的话,如一盘冰水般浇到原本还喋喋不休的众人头上,沉默再度扩散在这间小小的会议室中。

  社长轻轻点了点头,以周围能听见般说道。

  “嘛,如今再怎么也无济于事了。比起这个,我们不应该开始考虑在这之后应该要怎么做才对么”

  可即便这么说,也没人能说出个方案。

  没能定出个方针,也只好任由时间流逝。

  到了会议结束的时间,垂着头的牧浦开口道。

  “……万幸的是现在状况还算安定,我认为不如就静待自卫队那边的传来联系吧。接下来就得麻烦调度班的各位了……”

  “啊啊,那些事儿就交给我们吧。一个月要出动一两次的话,我也得将准备的时间给错开才行呢”

  “那就拜托您了”

  听到社长如此落落大方的话,牧浦深深地低下头。

  虽然众人也不是对此全盘接受,可会议也还是先就此告一段落了。

  在成员们都离开会议室时,雄介以有话想谈谈留住了社长。

  会议室只剩二人后,社长再度坐了下来,把目光投向雄介。

  “怎么了?说说看”

  雄介从背包中掏出个纸夹,放到桌上边打开边说着。

  “我认为我们能移动到野外中心那儿去”

  “野外中心?”

  “请看看这个”

  雄介递过去的是载有本市野外活动中心介绍的小册子,这东西是他之前在办公楼的观光课那里找到的。

  社长接到手上,饶有趣味地翻阅着。

  见到对方粗略读完后,雄介又再度开口。

  “正如你所见,那边能轻松收容这边所有的人。而且位置也离街上挺远的。其中不仅有林间小屋,还有野营区跟饮水区。一些机器跟道具和不少的食物都被运进去了。”

  社长提起视线,一脸怀疑。毕竟雄介刚刚话里的情报可是这小册子当中没记载着的。

  雄介像是要回应他的疑问般说道。

  “那都是我来这之前的事儿了,这地方我当时想要供个人使用的。于是一些自给自足的东西都被我提前运到那里面去了”

  社长虽然微微点了点头,可还是能看出他心里面不断有各式各样的疑问冒了出来。在这乱世当中还独自作了这么些准备你说能让人心里不生疑么。

  然而雄介他也曾苦恼过应不应该把事情都说出来,可要把这个方案说出来的话就得以自己亲身确认过中心的安全以及里头有供大量人数生活的设备为前提。

  社长选择暂时咽下各类疑问,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般回到了对话上。

  “可是,这也太唐突了。刚刚你也说了挺危险了的吧?那你认为我们该怎么移动过去?再说我们为什么要特意离开这里呢?”

  “到了春天的话,说不定丧尸们又会重新徘徊到街上去”

  不知社长心里是不是也早有这个猜测,也没见着他脸上有多动摇,只是‘唔姆’地抚了抚自己的下巴。

  雄介接着道。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丧尸们会隐居到武内,总之我们先把原因归类到气温低上面去。这么一来到了春天的话他们就说不定就回到街上了。真要成这样了,那么我们就很难从镇上获取粮食。再说这里一旦困守在这里,根本没办法撑到下一个冬天”

  单凭雄介一个人根本没办法支撑得住食物的消耗,也不曾考虑过自己要这么做。对于这个集团来说学会自立才是最必要的。

  社长双手搭在胸前,皱着脸,一副正在沉思般的样子。

  “虽然不愿这么去想……”

  他以阴沉的声音,“的确,救援不会来这个可能性也不是没有。接着丧尸又跑回街上来的话我们就等等着饿死了。原来是这样啊。那你怎么不在刚才的会议上说出来呢?”

  “因为我觉得你们才能理解我要说的话。要全员转移到山上的话首先就得派出先遣队,以确保进山的路线,而且反正这活儿也是得交代到你们调度班头上。你们要说不行的话,那么也就没法转移”

  “呼姆……”

  先遣队正是给出本队能否移动的判断,担当着最危险的职务。而要是担起这职务的人都说不要了的话,那其他人再同意这行动也是白费。

  不过,其实雄介真实的想法就是想避免在会议上说出这么奇怪的话而引得众人的目光。

  考虑到自己不被丧尸袭击这么个特性,不管怎样还是先别那么引人注意比较好。一旦穿帮了事情就大条了。可救援也实在没多大的可能性了,也没办法如最初那样想尽可能弄得自己不起眼了。

  于是就只能选择个次一级的方法了,那便是将自己隐藏到社长的团队当中。毕竟大家也一同去过物流中心,也因此大家多少有些同伴意识在。这远比起在运营委员会当中尽受厌恶要好得多。

  社长抬起头,问道。

  “假设我们都转移到那个野外中心去了,可食物的问题不还是老样子吗?”

  “我把能种植的作物都运到那边去了。当地也有供人体验的田地在。不过我们到那儿也只能拼死扩大农业规模了。要不行的话咱们就完了”

  “农业啊……”

  社长抚着下巴,脸上露着个苦笑。给人感觉就是那让人难以置信的部分如今都充满了实感般的表情。

  雄介接着道。

  “……嘛,就说调度食物的话也远比在这边干要来得容易不是吗?只要从山上移动到山脚处没啥丧尸的地方探寻食物就好。可要是接下来都留在这儿的话,咱们可是完全行动不了”

  “的确呢。这里可是镇上最中央呢”

  社长瞧着那本小册子,开玩笑般说道。

  “……就算丧尸不跑出来,我们移动到那儿去也不会有所损失呢。就从这本小册子来看,住的话还是那边比较好。不如我们试着建个村子吧?”

  雄介缩了缩肩膀有些尴尬。

  “之前我在里头建造中的地方看到些重型机械。能用的话就用呗”

  正是以前自己开着翻斗车去倒垃圾的地方。

  社长满目闪着好奇的光辉。

  “铲土机吗?”

  “名字我倒是不知道……不过我记得貌似还有挖土机那样的”

  “啊啊,那个啊。这样啊……有重型机械在的话就能干好多的事儿了”

  社长双目盯着上方。不知是否在心中琢磨着野外中心的改造方案。

  不久,他回过神来。应该是回神来处理眼下这么些问题吧。

  “回到我们方才的对话,路线的确保可是个大问题。距离这里也挺远的。能安全转移到那边吗?”

  “我正考虑利用河川来移动。来看看地图”

  雄介在桌上摊开地图指着上面的地形。沿着市政府旁边的河道,能一直延伸到山脚下。

  “咱们用船移动,以此寻找能安全登陆的地方。而山脚那儿到野外中心一路上并没多少屋子。可以先派先遣队前去确保路线,在那边先整备整备。联系方式就用无线通信。那边整备得足以容纳人了,咱们这边的其他人就再过去。要是仍然对救援不死心的话,我们也可以在这里强撑到极限再过去也行。要是不来的话咱们就开始转移。当然咱们得留下点信息让人知道我们移动到山里去了”

  “船的话怎么办?”

  “那个由我来负责。只能祈祷能在这附近找着了”

  听到这话,社长露出个男子气概的笑容。

  “是想说你这边也承担一定的风险么……哟西,那好吧。佐佐木也加进来。再琢磨琢磨计划就拿到会议上提出。无论是否实行,多个选项总是好的”

  对此,雄介木然地点了点头。

  你越是误会那对我越有利。反正雄介原本也只是单纯地想找船,把些细致的工作扔给市政府里头的人来办罢了。

  忽然,脑袋里冒出在大学校园里发现的那些知性体丧尸的事情。

  (该不该说出来呢……不对)对知性体感到威胁的只有不被普通丧尸袭击的雄介罢了,对于其他人来说不管哪种危险程度都不会有所改变。骷髅男尽管具备威胁,可那也是因为它原本就是警察吧。不过也不只是说身体能力差距较大这么简单。

  就算表明了知性体的存在,也很难建立合适的对策。毕竟它们的智能能高到哪儿去也还是不明呢。

  反而自己这边则会因为为何得知这个情报而被怀疑到头上来。要是手头上还有记录着处刑场景的录像带的话解释起来就够容易,可现在这边距离大学校园可不近。

  况且,过高估计风险导致大家对转移到野外中心这事儿感到没啥信心的话就糟了。

  就算真冲着这市政府大楼来了,我们这边人数还是远远高于对方的。肯定不会导致全灭的吧。也只会像是离群的羚羊那样,那些在外侧防御的人会被啃噬掉罢了。

  其实,还不如说跑到镇上的先遣队这边被袭击的概率会更加高。而对于雄介来说,袭击先遣队反而更加合自己心意。

  首先调度班的战力很高。牺牲两三个人说不定就能削减掉对面的数量。而牺牲的成员当中能不包括作为领队的社长的话那就更是让人高兴了。这么一来的话给他们提供步枪也不是不行了。作为原自卫官的佐佐木肯定会使吧。

  (也得拜托下教教自己使枪呢……)在两把枪之中拿出一把附上交换条件的话不可能还会拒绝掉吧。尽管还是不太放心就这么交付武力给对方,可怎么别人也是充当诱饵的,也还是想让他们的战斗力再高一些。

  想着这些,雄介开口道。

  “就是些丧尸的事儿”

  “咋了?”

  “我在往驻地那儿时,发现了些奇怪的家伙。跟别的丧尸不同,居然在大街上晃悠着。虽然没注意到我这边,可我却发现他们居然拿着些短棍来当武器。当你出去了那时,脑袋里就得时常牢记住外头还有这么些家伙在”

  “唔……我明白了。我会当心的”

  两人的对话也由此结束。

  由于跟佐佐木制定计划所费的时间太多,以至于往医务室那边跑的时候都已经晚上了。

  跑这边本是想来确认手术的事情究竟决定得怎样了,可自己敲了敲门却没得到里头的回应。

  (睡了吗?不过还开着灯……)打开门,径直走到光亮的医务室中。

  没见到里面有人。

  由于这里经常有人出入,所以隆司也早就转移到别的房间里去了。

  休息室的门上开着一条缝,雄介轻轻敲了下门,朝里头瞄了一下。

  灰暗的房间内只能依稀辩认出柜子啊办公桌和一个小小的冰箱。再里头就还有叠起来的毯子跟一些杂货,还有个脚垫。就是没发现有人。

  (下次再来吧……)刚提起脚,却被办公桌吸引住了目光。

  一些空了的药板混杂在那些笔记跟书类当中。单是看那轮廓就挺有印象的。正因为那跟自己去驻地前接受牧浦的心理咨询时所见到的是同一件东西。

  上前拿上一块在手里,侧身借着门口映来的光仔细查看。却发现里头的不是胶囊而是药片,银色的药板上更是印着个雄介也认不得的片假名。

  (我印象这好像是安眠药的意思吧……)这个量,让雄介感到一阵可疑。

  环视四周,随后雄介将视线落在摆放在柜上的药品思索着。这里的药品绝大部分都该是自卫队送来的支援物资吧。既然这边配有医生,那提供更多种类的药品也不是不可能。

  (在紧急支援物资里头放安眠药这得多蠢,是自卫队干的……不是的话这东西又是哪来的?再说这东西真的是安眠药吗?应该不是什么糟糕的药物吧)就算说是不经意在办公楼里头搜刮药物是找到的也实在让人很是想不通。安眠药这类放到床边的东西,又或者说是种个人物品,也不可能拿着一大堆到处跑吧。

  (难道说,这是作为医生都会常备的东西吗……毕竟他们也要值夜班)不过幸好,眼下得知这药的名字。不过由于没有药典,雄介只好将心思放到这柜子上仔细翻查着,却不经意在柜子当中发现了个没见过的东西。

  那是个将一个切掉瓶口的塑料瓶,塑料袋以及软管以胶带连接起来的奇怪的东西。

  (这啥啊)这柜子上的玻璃门没被锁上。于是雄介便慎重地取出来摸了摸。感觉这东西还在制作中,看样子就跟个泵那样动作,让塑料袋鼓起来的般的构造。

  研究了会儿这东西怎么工作后,雄介突然想到这虽然有点丑,可就是个手动的人工呼吸器啊。再留心一望,柜子上面还放有其他类似的手工制的医疗器具。其中还有个把玻璃瓶跟注射器连起来不知道有啥作用的东西。

  (自己做的吗……要是我也带点这样的工具回来就好了呢)从驻地那儿是适当取了些药箱回来,而对于那些器具,当初认为太笨重了也就敬谢不敏了。

  把人工呼吸器放回去,视线挪到别的上头。

  桌上散落着许多笔记跟纸夹。雄介取过一些随意地翻阅着。

  其中也有药品的储备清单,可里头也只写着名字没其他详细信息。也还有对流感的应对方案,救护班的指导书,或是备忘录。除此以外基本就是些市政府内人员的病历,或是已经接受了咨询的历史记录之类的与来访者健康问卷一同以五十音顺序整理在一块儿。

  适当地翻了翻,便在其中一份笔记当中发现到隆司的治疗计划书。里头到处都混杂着日语以外的单词以及插图,其中更是潦草地写上几十页来认真检讨着手术的各个细节。雄介也从这份计划书当中明白到必要的物品究竟是有多么地缺。也同样在这些潦草的字迹当中察觉到牧浦究竟有多么地苦恼。

  阖上笔记,雄介叹了一口气。

  看到牧浦作为医生拼尽自己所能的样子,再想到自己眼下翻箱倒柜的模样实在是有些惭愧。

  (……还是甭管什么药了……回去吧)此时,突然一声传来。

  “你在找什么……”

  听着这嘶哑的声音,雄介一个哆嗦立马扭过头去。

  自以为没人的休息室的里头居然传来这么一声。

  把视线投到声源那边,便从那柜子的阴影里微微瞧出了只纤纤白手以及散在地上的裙子的影子。

  是牧浦。她似乎坐到了背阴处那儿。

  (喂喂喂……你一直都在的啊)雄介呆了会儿,于是缓缓将笔记放回桌上,“抱歉啊。我就是敲了门也没见有人反映这就才……其实我来是想问问隆司的手术怎么着了”

  “……”

  “……你,没事儿吧?”

  “……”

  应都没应。

  雄介一股怀疑地向那边迈出步子。

  他从一侧绕过去,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个没有丁点儿力气就这么倚着墙壁的牧浦的身姿。她没穿那件白衣。只是毛衣搭配长裙的便服模样,垂下的头发盖住她的侧脸,无法从中瞄到她脸上的表情。

  “……喂?”

  坐到地上的牧浦脚边,有个里头东西已经少了些的注射剂被随意扔在一边。

  “……你……”

  雄介这下没话说了,而牧浦则是无力翘了下嘴角笑了笑。

  “……只是镇静剂而已……再,再等我会儿……我快,快能起来了……”

  “……”

  雄介侧眼望了望这么昏昏而又轻声细语的牧浦,接着屈身拿过那支注射器。透着光仔细地观察着。

  这注射器管子上写着药剂名以及使用时的注意事项等等一些内容。似乎是一种最初就已经注入好药剂来使用的专用的注射器。针头那盖着个盖子,乳白色的液体还剩个七成左右。

  “怎么好像……这上面写着这是种烈性药啊”

  “正如你所说……”

  “真的没问题吗……”

  “作为医生……还是能……知道那个度在哪儿的”

  应答渐渐清晰了起来。

  镇静剂,也就是让意识稳定下来的药物,对方应该用此来代替安眠药的模样。

  雄介叹着气,把注射器还了回去。

  “……我明白了。我也不是想要说三道四。你喜欢怎样就怎样把。啊这个就先放到一边,隆司的手术能进行不?”

  牧浦没有回答。

  雄介像是催促着地,“……那个啊,你要有什么必需品就告诉我去拿。况且也得做准备,所以我还是希望你能尽量早些告诉我都要些啥”

  牧浦缓缓抬起头。睡眼朦胧的表情却又让人觉得温柔似水。

  “没法进行手术……”

  “……什么?”

  牧浦喃喃私语般道着。

  “我已经不断试着检讨整个手术流程了……可风险还是太高了。不管是超声波还是Ct还是别的检查……可除了炎症的反应什么都检查不出来。要是就这么剖开肚子却发现了别的病因的话那时又得怎么办呢……这儿可是什么都没有啊?万一,术中大出血呢?引起感染的话呢?要真发生并发症的话又该怎么处理呢?”

  牧浦仰视着雄介那一副不知所措的脸,颤着声,微弱地继续说着。

  “我,可不是灾害派遣医师啊。更不是什么老手。我只不过在大学附属医院里工作的而已啊。我有知识,也懂器材的操作。更是知道在手术室当中得怎么做。可,你说像如今这样又没什么资料,就以这凑合的环境跟道具进行手术的话,我根本就没接受过这样的训练啊。更别提有没有经验了……没办法的……”

  话儿断了。

  牧浦低着头,直直地盯着地面。

  沉默随即支配住当下这个地方。

  雄介把腰抵在桌上,仔细咀嚼牧浦话里的意思后,张嘴说道。

  “……咱们假设下吧,要是就这么放着那家伙不管的话,会有自己好起来的可能性吗?即便不进行手术的话会死掉吗?”

  “……”

  牧浦依旧低着头,不敢跟自己对过视线。

  这意思再清楚不过了。

  “……那不就只能硬着头皮干了”

  听着雄介的自言自语,牧浦以一副精神恍惚的样子一手拿过地上那支注射器。

  目光一直落在手心那东西上,开口说道。

  “……你究竟向我渴求着什么?是一名优秀的领导?还是一名能干的医师?”

  话儿如诅咒般不断从她口中涌出。

  “……你能明白,我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做到那椅子上去的……我单纯只是在心里祈祷伤病患者都别再来我这儿了。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无能为力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可是,我说不出口。正因为饱受周围其他人的期待,所以我的该做的便是以笑脸来让周围都安心下来……一路以来我都是摸着石头过河了。心里想着至少在救援到来之前得成为大家的支柱才行。可是,那也,已经……”

  她颤抖着声音,止住了话。

  牧浦双手覆脸,带着哭声说道。

  “对不起……让你失望了,实在是对不起……可是,我太害怕了。我怕自己杀了他……我怕在藤野小姐面前,亲手把那孩子给埋葬掉”

  对于牧浦的话,雄介选择了沉默。

  他想起来他俩最初相遇时的回忆了。在埋葬那名老人时,躲开家属的视线独自坐在树荫下长凳上那个牧浦的身影。仔细想想,牧浦大概就是从那时开始就一直对各类事情担惊受怕了吧。

  而那个牧浦如今,却将那镇静剂如护身符般紧紧握在手中,颤抖着身子。

  这便是被作为领导的重压,救援不来的现实,以及无法治疗的孩子,这类东西给彻底压垮的身影。那作为医师的身影早已不见。眼前只剩个颤着身子的年轻女性罢了。

  (我也知道太勉强她了,不过真的就只能这样了吗……)说是说无法手术,但其实这其中精神方面的影响相当大。那原本能撑到救援来的东西如今已经破碎。

  (不过呢……)隆司这伤也让雄介有些内疚。没医生的话那倒好说,可眼下就有一个。不可能这么容易就喊放弃。

  雄介无言了会儿,随后从桌子旁站了起来,说道。

  “我明白了。就是说有设备的地方你就能动手术了吧?”

  “那是……”

  他向着一脸困惑的牧浦,“我会适当找家医院的手术室带你们过去的。电的话我尽量想办法。这样的话你觉得如何?”

  像是听到个毫无预兆的戏言,牧浦不禁抽了抽嘴角。

  “什么……这太荒唐了”

  “荒唐也得干了。好了好了,你知道这附近哪儿有医院?”

  牧浦本还想着反驳些什么的,突然,又停住了。

  那对本被刘海盖住的双眸透了出来,那视线像是望着不该是这里的远处般,尽是茫然。就是一副突然想起些什么早已忘掉的东西般的表情。

  “……干嘛?”

  “……”

  她没回答一脸惊讶的雄介,而是将视线又落在地上,戴着副思考般的表情开始沉思。

  不久后又扬起头,向着这边发问。

  “……你打算怎样移动呢?”

  “工藤那边那个大叔的……也就是跟调度班的队长借辆车。那车挺硬的,应该也能装的上隆司的担架呢。就算中途被丧尸缠住了,你也不用做些啥,全交给我就行。当然医院里头的扫荡也是”

  “……”“就我俩跟隆司三个人。也不会上报给委员会知道。反正他们会竭力阻止的。我们到了晚上就赶过去”

  牧浦咬着唇仔细听着,随后又如死心了般松下双肩。

  “还真是,充满自信地说着呢……”

  “别想的那么复杂。你只要把注意力都放到手术上就行。怎样?能行吧?”

  稍稍犹豫了会儿,牧浦像是瞧瞧立下什么决心般扬起头。

  “如果,我说如果……要是能,去父亲的医院的话……”

  “……在哪儿?”

  “也不是很远。跟大学附属医院挺近的……随便转转就知道了。我以前在那边实习过,里头的应急设备也还能用”

  她把话止住,接着有些尴尬般伏下美目,“还有……我说万一……万一父亲还活着的话,说不定还能顺便救出父亲……”

  雄介也没打断正喃喃倾述的牧浦。

  毕竟牧浦也该明白父亲还活着的可能性有多低,况且这原本就可以说是有些无谋的行动。能有些动力的话比什么都好。

  “……那,我们就去遇一遇你老爸吧”

  像是待那话语渗入耳髓之中般陷入短暂的沉默后,牧浦微微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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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一节:心理创伤

  出发前往医院那边时,夜已过半。

  车驶出地下停车场,接着在桥边停下。

  从车后排也能看到雄介落下车窗,让看哨检查着出入许可证。正是牧浦签发的那张。

  而那个跟隆司一同搭乘在面包车里的牧浦如今则是拿毛毯裹着自己躲在后排。

  以那么一句话,来辜负掉那些一直以来信赖着自己的人。

  自己对此当然是有所自觉。

  牧浦在医务室当中留下纸条说自己为了隆司的手术而将他带到医院去。这么一来就算晚了回来引起骚动也不至于让自己成为行踪不明的状态了吧。即使这次独断的行动将使牧浦的信用受损,可这也比不上孩子的一条性命。

  要是回不来的话……牧浦不愿再继续思索下去。

  自己以稍微检查检查一下状况为由,从那个照顾着自家弟弟的深月手里要过隆司。而对方对此也毫不生疑,只是回给自己一句那就拜托您了。

  可如今,自己,却领着这孩子前往死地。

  (这么做真的好吗……)心里浮起一丝困惑。

  可双手握着雄介身上却又看不出一丁点儿的紧张。

  进到市区后,牧浦偷偷地撑起身子,透着窗户窥视着车外。

  再度映入双眼的城镇里的景象把牧浦的心都勾走了。自打丧尸泛滥以来,她这还是第一次从市政府里面出来。

  映着微弱的月光,面包车在两侧植树的宽广车道上缓缓前进,在已化作废墟的镇上穿梭。一路上路边不知被弃置了多少辆车,又有多少家店的玻璃碎满一地。行人道上到处散满垃圾,自动贩卖机更是被嵌进了辆机车如今已是半死不活的状态。

  眼前这景象根本没法让人跟日本联系起来。

  窗外,牧浦盯着那片缓缓流逝的光景,可忽然,她屏住了呼吸。她在一建筑物的二楼,看到了个人影。看对方那动作貌似正在瞄着这边。

  “武村先生……”

  她压着声音微微喊道。

  透过后视镜,能看到雄介的目光往牧浦指着的地方移过去,随即又摆回来。

  “别在意。在那头的话不会冲过来的”

  “……那是,丧尸吗?难道不是幸存者……”

  “谁知道呢?不管是哪边眼下都不关我们的事儿”

  这一句就把牧浦的话都塞了回去。

  其他地方也都透着一股危险,于是雄介便把车速拉起来迅速通过。

  不久后,眼前映入一座熟悉的建筑物。正是牧浦父亲所持的妇科医院。

  “有那么些从周边望的话很难发现,又能泊车的地方么?”

  “……我觉得救护车辆入口那边比正门安全多了。就左拐进去”

  在院内停好车后,雄介双手提着扎枪跟手电就下了车。

  “每三十分我就会联络你一次。千万别跑到外头来。要有什么事儿就立马喊我”

  说着便将一个小型无线电通话机放下。

  即使自己学习过如何使用这机器,也试过相互通信,可不安依旧是不安,牧浦也还是心中还是有些忐忑地望着那台无线电通话机。

  车外却是一阵寂静。

  冬季的寒气从脚底窜了上来。牧浦拉紧大衣的衣领,呼出一口白息。

  而作为患者的隆司则是服用了少量的止痛剂。由于体力下降,隆司也只能在简易担架上裹着毛毯歇息。牧浦理了理隆司的被子,也不敢打盹就这么候着。

  时间缓慢流逝。自己都快觉得这都该过了一个小时那时,第一次联络便来了。

  “……这边是武村。没问题吧?”

  “没问题……就目前来讲”

  突然,后方传来沉闷的一声。牧浦反射性地回过头去。

  这便与建筑那边的男人对上了视线。

  尽管距离挺远,可那男人还是紧贴着一楼的窗户玻璃,直直地盯着这边。

  全身的鸡皮疙瘩都随即竖了起来。

  不知是否感知到这边的动静,那男人开始粗暴地敲打着窗户。一肘子锤在玻璃上,碎裂声也应此而起。

  牧浦不禁滑倒,也因此想起了那台无线电通话机,紧接着另一头传来了呼叫。

  “怎么了?”

  “那从一楼的窗户那,爬出来了……”

  “距离呢?从你那边看是在左边还是右边”

  “大概在五十米,左边……大概,是休息室”

  “你别动。千万别跑出来”

  通话到此中断。

  由于那被打破的窗户较小,男人要想从那儿出来还得挣扎一番。它没法钻出来,窗框上的碎玻璃便不断往他身上增添伤痕,脸上的肉都被削下来不少。手上翻着皮肉,肌肉纤维更是裸露着。窗框也因它所淌出的黑血而显得污秽不堪。

  那男人似乎感觉不到痛楚,狰狞着脸孔,不断试图爬到这边来。

  牧浦一手拿过车板上的扎枪,紧紧握在手中。自己也自觉使不好这扎枪,可心底到底还是想拿点什么来作倚赖。

  随着玻璃再度碎落,留给那丧尸的空间也越大了。而正当它把手攀出窗框那时,突然,那男人动作有些失衡。像是被抓住双脚般摇曳着上身,那男人把嘴张得大大的,脸上的表情也都凝住了。

  而在那男人的背后,雄介的身影从一处黑暗中现出。左手紧扯着男人的头,右手则是在它的后颈附近拧着些什么。

  那已经不再动弹的男人的身体朝着一旁滑落到地上,雄介也借着重力一把将小刀抽了出来。带血的刀刃映着月光,闪出一瞬的光辉。

  雄介瞄了一眼这边后,又里面退回黑暗之中。

  随后无线电通话机传来声音。

  “一楼大致上清理完成了。我这就往上走”

  也不像是等候着这边的回应,无线电通话机再度陷入沉默。

  “……哈,哈……”

  回过气来,牧浦正大口大口地喘着。

  接着放下手上的扎枪。

  在困守于市政府初期那时,自己也曾经历过与侵入到建筑物当中的丧尸的战斗。当时大家都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怒吼着,悲鸣着,冲向那些同为人形的对手。

  然而像这样无声地了结掉丧尸的人,却是没有见过。

  (实在是有些不甘心……)牧浦不禁想起自己曾想过这般无谋的行动不过是说说罢了。

  (说真的,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从没听过他的身世。他也一副对周围漠不关心的模样。然而眼下,却是最值得信赖的人。

  不知接到了多少通联络,时间也都随之缓缓流逝。

  随着这片死城深沉的寂静之中。

  有时牧浦会看看隆司的情况,然后又随意瞄了瞄车外。

  忽然,后背猛地渗出大量冷汗。

  心跳也急速起来。

  比起理性,身体反倒是先对什么起着反应。

  (什么……)不知何时,视野之中,在那个开放的停车场中央,有个小小块状物。

  就跟猫差不多大小,不知是不是自己眼花了,居然看到那东西竟然古怪地动着。

  心脏的跃动再度加速。

  自己有在哪儿见过这东西的。

  颤抖的这手指摸向无线电通话机,而这时牧浦察觉到一丝违和感。

  那伫立于停车场的那东西,没有影子。

  映于月下,沥青路上显出的那模糊的轮廓,正是个初生儿的幻影。

  真察觉出那究竟是什么后,牧浦又从无线电通话机那儿挪回自己那不断颤抖着的手。

  (那个……那个是不同的)那个,是跟方才的丧尸是不一样的东西。

  像是要否认出现在视野当中的那东西般,牧浦紧紧闭着双眼。

  黑暗之中,她的心跳却愈加猛烈。

  雄介曾对自己说过这丧尸不能破坏掉这车的车身,没法跑到车里来。

  不过,那是……(不对。那种东西本就是不存在的……)自己不断努力试图转移注意力,又或者让自己脑袋空下来不再去想。

  这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碰到了。

  以前,独自走在昏暗的市政府走廊里时也都会突然在视野一处冒了出来。根本移不开视线,直到有其他人走到身边为止,自己都一直定在原地不敢有所动作。

  然而自己作为医师对此还是能做出判断的。

  正是极度失眠与疲劳所造成的幻觉。

  这话没让自己轻松下来。

  反倒变本加厉了。

  这比什么都来的可怕。

  缓缓撑开眼,才发觉那东西比刚才又近了些。

  “噫……”

  自己不禁嘴里露出微弱的悲鸣。

  还是第一次碰见这东西会靠过来的。

  至此以来,不过都是在蹲在暗处对自己虎视眈眈罢了。

  牧浦不禁想拉开车门,就这么逃亡远方。

  然而自己身边还有个还是小孩的患者,使她硬是压下这个念头。

  突然,无线电通话机又传出声音。声音伴着杂音响了起来。

  “……啊,这边是武村。搞定了。你准备好出发”

  “呜……”

  牧浦摁下通话键,想说点什么,可在下个瞬间,发觉视野当中的蠕动着的物体消失不见了。

  无人的停车场显得十分宽阔。

  月光撒落其中,沥青路面也只映起朦胧的光采。

  左右环视,什么都没。

  异样的情况也随即烟消云散。

  “……”

  手指从按钮上滑落。

  那空落落的感觉让心塞得难受。抖着手伸入口袋翻着,掏出药盒子。将其中的药片倒到手心里,正打算不服水直接吞下时,牧浦突然回过神来。

  (……)随后凝视着手中的药。

  缓缓地将摊平的手掌握成拳,将药片紧握于手心。

  接下来还有手术。

  怎么能让头脑迟钝下来呢。

  小小地呼了一口气,牧浦将药片又放回药盒子之中。

  机电室当中紧急用的发电机里头早就没燃料了。

  大概是自打大规模停电以来就切换到自家发电,然后就运作至今了吧。这一瞬间不禁让人觉得日暮途穷了,然而也幸好找着了储备的轻油,发电机总算是得以补给。

  牧浦按着紧急用操作指南让变电箱再次启动。

  根据电的使用量,这应该能撑个十二个小时。冷却水倒可能是个问题。水箱里头的水没了的话也就无法带走热量,这箱式变压器应该就会立马因状况异常而罢工。

  随着发电机响着那低沉的震动声,院内愈渐变得光亮起来。

  牧浦也因此松了一口气。

  也幸好自己曾一度参加过医院的专属工程师连同灾害应对委员会主导的一次进修。就算碰到故障也不至于束手无策。

  不过话说回来,紧急电源也只能输出平日一半的左右的店里而已。于是供给便显得十分紧张。通常都是优先供给与手术室啊检验科,新生儿室啊还有呼吸装置,还有就是维持生命所必需的机器一类。而相比之下不太重要的走廊则是到处都黑沉沉的。

  从地下上来后,首先就是到一楼进行检查。通过超声波以及腹部X光检查确定下来这是典型的阑尾肥大后,那么接下来的诊疗就是开刀把它给切了。

  雄介用手抵住只剩一台能动的电梯门,让牧浦推着医用病床进到里面去。

  牧浦透过正面的镜子,看到里面自己那副疲乏十分的面容。

  而躺在医用病床上的隆司更是不安地到处游走着视线。

  按下手术室所在的三楼按钮,电梯开始缓缓往上上升。牧浦看着那开始变换的楼层指示屏,开口道。

  “上面,谁都,不在吗……我指幸存者”

  “……”

  看到黑着脸沉默起来的雄介,牧浦慌张地接着说。

  “这隔壁就是我父亲住地方。说不定,他还在那里头”

  “……啊啊,也有可能呢”

  这有如抚慰般的话,让牧浦羞得脸上火辣辣的。就好像是个不听话的孩子那样,完全不顾及现实。

  这附近就没人的气息。

  打从自己到这儿以来,心底就稍稍明白到了才是。

  “等会儿我再去你父亲家看看。不过能先把心放到隆司上吗?”

  “……好的。抱歉”

  牧浦低着头应道。

  以这三间手术室组建了独立于本楼的手术部。由于产科有自己的分娩室,所以除去剖腹产以外这里主要都是妇科在使用。

  钻过那大大的门,能感受到空气微微流动。

  进到更衣室,牧浦脱下大衣,换上预备的白衣。

  雄介见此,“啊……我刚刚没换衣服就进到里面了,没关系吧?”

  “正压送风还在运作,只要没碰到器材的话……做好手术的准备之后,我会再消毒一次这周围并换上手术服的”

  由于手术室里面的气压通常要比外面的稍大,导致外头的空气吹不进来。是一种防止病毒,细菌以及一些细小尘埃侵入到手术室中的手段。

  “准备的工作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

  “没……只是,你要充当手术中的助手。完全消毒过后,由于我不能接触手术室以外的地方,这样一来手就不够用了”

  “我明白了。那我到去确保下这附近”

  “确保吗?”

  “原本我还打算迟些再搞那些被锁上的房间的,不过眼下有空我就先去搞定。要不然手术中闹起骚动也容易让人分心呢。你也是,别进去些特奇怪的地方里头啊”

  “……好的”

  对于这么一脸轻松说出去搞定的雄介,牧浦也没什么好说的只好点了点头。

  在器材室收集必要的物品的过程中,牧浦感觉到自己的情绪越发稳定。

  由于隆司还是小孩子,必需全身麻醉。对于孩子来说,在保有意识的状态下进行手术是在难熬。在术中闹腾起来更是会引起悲剧。

  可是,在全身麻醉导致呼吸都停止的过程中,必定要有麻醉师陪同并进行生命体征的一个管理,然而眼下只能一个人做两份事儿了。

  在全身麻醉下,身体各项机能都会下降。除去呼吸以外,还得根据血压心跳的变动来投入相应的药剂以此控制住患者。

  一想到自己一个人负责全身麻醉的小孩的开腹手术,冷汗便咻咻地冒了出来。

  (即便如此,也只能上了……)也有利用下腹部的局部麻醉与让患者进入睡眠的镇静剂相并用,使得呼吸不停止的拟似全身麻醉的手段,然而这种方法需要高度的管理能力。

  镇静剂剂量过大就会使呼吸停止,少了又会让身体动起来,糟蹋了这场手术。特别对象是小孩子。

  要是能保留患者的自主呼吸并让其失去意识,又能维持住手术必要的麻醉深度的话这将使牧浦省力不少。可独自来干的话一旦失败那时又难以恢复,出点差池就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牧浦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横竖都有风险。

  既然来到这里也就不会再说晦气话了。这里的条件远比市政府时要好。

  (况且……)牧浦垂下美目。

  自己肩上担着医师的责任,可雄介不是。

  他为了别人家的孩子都做到这个地步了,自己又如何不去回报他这份努力呢。

  牧浦如此想到。

  完成三楼的压制的雄介被喊回手术室,听取屏幕以及各项机器的说明。

  心跳,血压,体温,呼吸次数,二氧化碳浓度所标示的部分都由于便于观察而贴上了贴纸。而雄介的任务则是监视这些数据。

  准备在这儿的药剂的针管上都贴上写有各自的名称并列于手推车之中。把封有麻醉药的针管置入持续注入镇痛泵中,接着连上管子。

  随后检查好从医疗气体的配管中供给着二氧化碳跟一氧化二氮后,跟着再确认麻醉雾化器是否正常工作。

  由于医院内的血液制剂都失去冷藏,所以只得从市政府的冷藏库当中保管着的血袋给带过来。当然这些血袋都是已经检查过是否配对的了。尽管量有些少,而输液的种类则是较为丰富,正因这些都是打算拿来将就着用的。毕竟还是想将输血作为最后的手段。

  确认完机器后,雄介拿过手术室当中放有的护士向操作指南当作参考资料。最初人还挺有兴趣地翻着的,可不过一会儿眉头就皱了起来。

  “完全搞不懂……”

  “基本事情都是由我来负责。你只要大概了解下手术的流程是怎么样就行”

  由于执刀医生不能把视线移开术野,通常都是跟护士喊出需要的东西的名称让对方递到手上,然而这回却不能奢求这个了。

  随着手术室的准备,牧浦想起了二氧化碳浓度计,麻醉回路,适合的面罩等等各种各类的物品都得换成小儿用的才行。只不过五岁左右的孩子用的物品在三楼不多,得去地下仓库取才行。

  两人留下由于术前投药正进入浅睡眠的隆司,锁上大门,便急忙跑出了手术部。由雄介判断的话肯定会有很多不着边的东西,所以牧浦也得亲自去一趟。

  在于雄介二人一同搭乘电梯下去时,牧浦沉浸在一片忧虑当中。

  自己在当实习医生时是有转到麻醉科去过,可小儿麻醉这还是第一次。心中的不安愈加加剧。

  (……或者不插管了直接靠自主呼吸,就盖上面罩来维持麻醉的话……)这样一来就能省去许多复杂的技术。

  不禁又迷惑起来。

  只戴面罩的话,一旦呕吐将会变得十分可怕。

  通常情况下,异物进入气管时身体便会下意识反应将其吐出来,可在麻醉当中这种反应将会消失。

  混杂着胃酸的呕吐物一旦到了肺部,将会引起误咽性肺炎,这可是会要了命的。为此,需要麻醉的情况下都是需要在事前进行绝食的……(虽然进食固体物已经是挺久之前的事儿了,可腹膜炎的话,消化又会显得特慢……)这么年幼的孩子的话,呼吸一旦停止将会是十分危险。而这回也只有自己一个人干,再怎么也该做好完全的准备才是。

  下到地下,雄介拿出钥匙打开仓库。独自进去确保安全后,牧浦也跟着进了来。

  在仓库中将必要的东西从架上堆到手推车中。以防万一也收集了不少包括后备在内的许多东西,而这么一来手推车也就不够空间了。

  “走廊那有手推车,我去拿”

  走出仓库,接着往走廊途中放置的一辆手推车边上迈去。原本还想扔开那里头的一件皱巴巴的白大褂,可当目光扫到上面的铭牌时,却发现这铭牌上有张熟悉的免冠头像。

  这件是父亲的白大褂。

  牧浦不由得止住了身子。

  (……)她战战兢兢地将其捧在手中。

  接着,两手扬开。

  衣摆上,染着些微的茶色。

  “……”

  那是父亲的。在那混乱的日子里,父亲肯定是为了帮助伤患而到处奔走了吧。他也应该没那么从容能去顾虑自身的安全才对。

  牧浦注视了一会儿这件白衣后,便细致地将其叠起来。

  将这份思念收进心中,牧浦推着手推车打算回到仓库时,脚步却停了下来。

  感觉有谁在呼喊。

  竖起耳朵倾听。

  (声音……)从灰暗的走廊深处传来。

  “……是谁?”

  传入耳中的,是如风声般含糊,十分微弱的声音。

  (幻听了吗……不对。是在喊我……)像是被诱惑着,牧浦推着手推车向着黑暗深处迈出了步。

  随着自己远离光亮,那因回响而变得沉闷的声音,如今也随之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谁……)突然,跟前有人喊住了自己。

  “——耶香,是沙耶香吗?!”

  熟悉不已的声音透过门,传到自己耳中。

  牧浦惊讶地定住了身子,瞪大了双眼。

  接着回过神来,慌张地赶了过去。门无法打开。牧浦双手抵在门上,大声喊道。

  “爸爸!?您没事吧?!”

  “啊,啊啊……真的是沙耶香啊……我被困在这里好久了。你呢没事吧?”

  “嗯,我……太好了……真的……”

  一股足以让全身瘫软下来的安心感向全身袭来。接下来所有事情都会有所好转。只要是跟父亲两个人一同,手术就肯定没问题。这下就能保住性命了。

  “我这下就开!”

  这拉门被绳子死死捆在一侧墙壁的扶手上。牧浦胡乱扒着也解不开,随即便从手推车里的盘子上取过剪刀,强行将绳子给切开。

  都松开后,猛地将门打开。

  透过身后射来的那微弱的光线,能看见那边是父亲的面容。虽然有些消瘦,脸色也青了些,可除此以外就还是以往父亲的面容。

  “爸爸……”

  “……”

  两人无言地打算抱到一块,却在此途中受到身旁而来的冲击。

  一时之间,自己完全没法明白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视野都在回转,接着摔在地上。

  “疼,疼……”

  揉着被撞的地方,撑起身子的牧浦看到的便是跟父亲叠到一块儿的雄介的身影。她这才明白刚刚是雄介将自己给撞飞。

  “怎么……”

  还打算发问的牧浦顿时哑了。

  小刀从父亲的下颚下方刺了进去。随着那副身体的痉挛而涌出的血将雄介手染得粘稠不堪。

  一看就知道是致命伤。

  “什,什……”

  语不成声。

  雄介松开紧握住小刀的手。那剩下的肉体则如断线的玩偶般滑落到地上。

  牧浦拖着提不起劲的腰匍匐着靠近,拼命地盯着父亲的脸。

  “啊,啊啊,啊……”

  那从下巴下方深刺进去的小刀直达大脑。父亲双眼失去焦点,虚无地望着天花板。

  牧浦将父亲的头抱在自己膝上,摆首朝向雄介。

  “你,你疯了吗……为什么,这么……过分……”

  美目涌出无数泪珠。

  肯定是因为杀了太多丧尸所以他对于杀人也都完全不会踌躇了。不对,原本他就已经在超市那里杀过人了……雄介皱了皱眉头,朝自己瞪着眼。

  “你……在你眼中那是什么”

  “诶……”

  雄介提过灯。

  原本隐藏于黑暗当中的四周,如今都沐浴在光线之下。

  到处都溅上干了的血迹。干瘪的肉屑更是到处都是。

  而牧浦膝上的,更是个没了半边的脑袋。

  这脸的左半边就如颊骨粉碎了般被挖去。口腔更是露着一半,其中更是被银色的刀刃给贯穿。左眼眼珠子快要从眼窝里掉出来似的,肩上的锁骨更是从体内插出,露着一半。就是没小刀这么一捅,这也原本就是具尸体了。

  “……呜!”

  反射性地将其推开,接着蹭着地面往后倒着。

  心跳快得让心脏都感觉到疼痛。

  这尸体,刚刚还在动。

  丧尸。

  是丧尸。

  “可,可是,刚刚它还……还在说话……”

  “……说话的人只有你一个”

  “不是……因为,刚刚……”

  牧浦似要寻求什么的证明般,到处游离着视线。

  而眼前,一块写着太平间的牌子映入眼球。

  (……)父亲的声音响起。

  从这房间里。

  被锁起来。

  好长一段时间。

  被死死捆住的门。

  自己不过将心中残留着的父亲的身姿,以及他那温柔的笑脸覆盖过那被自己藏到内心深处的景象罢了。

  而当敞开门时,自己眼里的。

  其实是。

  “啊……”

  意识从脑中抽离。

  眼前突然一片黑。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只是一面白色的墙。

  是在三楼的休息室呢。

  躺在医用病床上,盖着被子。

  虽然挺早之前就已经恢复意识了,可视野能对的上焦也就刚刚的事。

  缓慢地撑起身子,翻着口袋。可也没找到自己想要的,这才想起自己换了一身白衣。

  那东西在大衣里。

  站起身子,走向更衣室。

  从柜子的大衣里掏出药盒子,将里头的东西倒在手心。正打算一口全都吞下,却被右边伸来的一只手扯住手脖子。药片从手心散落一地。

  “……不觉得量太多了吗,那东西”

  “……”

  牧浦胡乱地仰视着那正面无表情盯着自己的男人的脸。

  “我很同情你,同时也觉得自己太蠢了。明明知道你有点奇怪了就不应该还将视线从你身上移开呢。只不过,我们是时间不是无限的。你要吃药还是什么的能不能之后再干呢”

  “……”

  牧浦落下视线,沉默不语。雄介的手一松开,她便缓缓倚在墙上,随后脱力般坐到了地上。

  雄介无言地俯视着。那视线就如在评估一件东西的价格般。

  不过自己对此也不是特别在意。

  一阵沉默过后,那声音再度压了下来。

  “……做不到吗?”

  这句话,让牧浦嘴角漏出些许笑声。

  “你这是要拜托一个疯了的医生吗?你所要紧的那孩子会因此死掉唷。我已经,没办法再信任自己了”

  雄介沉默不语。

  随后,开口说道。

  “没其他人了”

  “……也是呢。真的。都走到尽头了……大家都不在了”

  “……”

  “我们也不远了……是这样的吧?”

  “你要是进行隆司的手术的话,不管怎样我都会答应你一个要求。什么都行。以此作为交换条件”

  “那么,就请你帮帮我”

  “……”

  “帮我完成这个手术”雄介什么也没说就这么站着,不久后便转身一语不发地离开。

  牧浦好一会儿没动作,接着强忍住那从心底涌起的那阵呜咽,将脸埋在臂间。

  第四十二节:手术

  牧浦以前曾一度想过辞掉产科的工作。

  那是由于分娩后的状况恶化,导致那名进去ICU的新生儿在诞生的第十天里就离开了人间时的事儿了。

  当时全体医护人员都拼命想要延续他的生命,可惜却无法如愿。根本无能为力。

  对于这名过早离开人间的孩子,母亲也只是如掏空了般伫立着。牧浦也还年轻,本就没去安慰别的立场,还反倒抱着对方嚎啕大哭了起来,最后还是对方环抱着自己抚着背反过来安慰着自己。她真觉得自己没资格当医生了。

  从此之后,自己大概还会碰到不少类似的事情的吧。想到这,牧浦就更是没继续任职下去的勇气了。

  就在这时,她被父亲带去扫墓了。正是那在牧浦幼年时便去世的母亲的墓。然而历年扫墓都应订别的日子里的,这令当时牧浦感觉十分讶然。

  换过祭拜用的花,她对着已经没有印象的母亲双手合十,此时父亲在旁说道。

  “我到现在还是很不甘心”

  “……”

  “我懊悔于自己当时要是有现在的技术跟知识的话”

  “……嗯”

  “不过,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儿了。不仅仅是母亲。所有的人,都将会在某日逝去。这连父亲,都不例外”

  “……这种事”

  没有缘由,自己也不愿去想象的事情。

  父亲他,一直都是走在自己前面的存在。自己也无法想象得到这个存在会消失不见。父亲他一定是会伫立在自己的前方。

  “不过,那也没关系。母亲她,已经努力到最后一刻了。这是大家,努力活着的结果。所以,那也没关系了”

  “……”

  那是作为医生,见证过无数生与死的背影。

  也是跨越过牧浦那经已忘却的母亲的死亡的背影。

  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便是休息室的墙壁。

  身体都冻僵了。

  打算动动身子,却突然涌起一股恶心感。她别过脸,把胃液都喷到地上。

  “呃,哈……”

  那股苦涩将喉咙灼得发疼,眼泪也不禁随之涌出。

  手捂着那不断蠕动着的胃,将淤塞于体内的东西如痉挛般全数吐出。

  擦了擦嘴角,好不容易消停下来了后,牧浦飘渺地望着头顶那片天花板。

  “我都在干嘛啊……”

  自嘲地嘟囔着。

  抵着墙,撑起那吱吱作响的关节,牧浦站起了身子。

  时间都已经浪费不少了。自己也都怀疑发电机的燃料还能再撑多久。

  换过一身脏衣服,理了理仪容后,牧浦拖着沉重的身子踱到了隆司的房间里。

  然而,(不在……)房间里空无一人。

  医用病床也被推走了。

  她诧异地到处翻查。

  可哪儿都不见人。

  她带着一丝难不成的想法,推开了手术室的门。

  一名身着绿色手术服,头戴口罩与帽子,双手套着塑胶手套的男人站在手术台一侧,向着这边转过头来。

  “……爸爸……”

  没被裹着的那双眼,向自己射来锐利的目光。

  是雄介。

  牧浦沉默了会儿,“……请问你在干嘛?”

  “……”

  没有回应。

  手术台上,被无影灯照着的隆司横躺着。他张着眼,飘渺地望着虚空。手上卷着个血压计,袒露着的胸上贴着心电图的电极。不知是否在牧浦睡着的期间读过操作手册了,各项数值都好好地表示着。

  盛有各种器具的手推车被拉到身边,雄介也都站在隆司的正对面。这情景,让牧浦不禁踌躇了一瞬。

  “……干嘛”

  “做手术啊。切开肚子,接着把鼓起来的东西取出来就行了吧。不费吹灰之力就完了啊”

  “……你这是认真的吗?!”

  “没干劲的话就请退场。别吵着我”

  雄介脚边都散着一堆似乎是在院内收集起来的,面向实习医生的手术图解本。书都翻开着,被那支放在地上的手电照射出来的光映着书页。似乎是由于术中手不能触碰不洁的东西,所以他采取用脚翻页来进行参考这么个方式。这么冷的天,还得赤脚穿着拖鞋。真是太乱来了。

  生物钉,以及缝合切开的皮肤所用的打钉用的器具都准备在这儿了。对于没有技术的雄介来说,他的确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不断尝试模仿真正的手术了。

  并且,自己视线也还扫过那些没什么印象的注射器跟瓶子。

  (氯胺酮……居然还把这个翻出来了……尽管这麻药好使,可单靠这个是没办法维持的)这是种呼吸压抑作用低,同时具有强烈镇痛作用的麻醉药。由于不会降低血压,而在一些没什么设备的野战医院当中十分受欢迎。

  可是,这同时也是一种作用于精神的麻药,必需时刻注意患者的动向。一般情况下,这得跟镇静剂搭配着一起使用才是。

  隆司这副精神恍惚的模样,正是氯胺酮的解离症状。再一瞧,手背上贴着张药膏。这正是注射过的痕迹。

  居然也还不采取静脉点滴,而是靠这么一次注射来进行麻醉,接着再开始手术。这让牧浦吓得不轻。

  “太乱来了……快给我住手”

  雄介也没扭过头来,只是轻轻抛下一句。

  “不用再求你了。我自己干就行”

  “……这不是外行能干的事儿!恐怕这还会穿孔。这场手术可不会这么简单地就结束的”

  “可这么放着的话不还是只有死?就算这是给他挖坟造墓,我也得尽我所能”

  与语气平淡的雄介交谈中,口气越发激烈的牧浦终于察觉到了。

  雄介正强忍着眉间跟额头上不断冒出的密密麻麻的脂汗。

  一看就知道他有多紧张。

  这一瞧,牧浦才明白过来。

  雄介他,根本就没想过自己的手术会成功。

  他只不过是觉得,由于懦弱而袖手对一名小孩见死不救不是一件好事罢了。

  牧浦茫然地,呆站在原地。

  (我……)牧浦低着头。

  她感觉着雄介毫不介怀地到处走动的步伐,不久,扬起头来。

  “……手套你怎么戴的?”

  “……没怎样啊。就通常那样戴啊”

  “戴手套也是有讲究的。来我们从洗手那步开始重新来一遍吧。你也不想由于初步感染就害死他的吧”

  “……”

  感受着背后射来的那纳闷的视线,牧浦进入到了手术的准备当中。

  止痛已经生效,得抓紧确保点滴跟静脉连起来才行。紧接着就是从药液注射件中投入镇静剂,先让隆司睡下。

  然后往膀胱插导尿管,将探头放入直肠以测取体温。再把脉动式血氧计设在中指上,让血液中的氧气浓度在荧幕中显示出来。

  接下来就是往气管内插管。

  只要确保好把流淌着血液的静脉跟摄取氧气的气管二者的话,那接下来就好搞了。

  牧浦她站在隆司头的一侧,帮他带上面罩。接着用手指扬起他的下巴以确保呼吸道的位置。等到氧气在肺部里充分进行气体交换后,便开始麻醉让呼吸停止,随后暂时维持着这状况。

  待气体交换完成后,“罗库溴铵注射液。量的话打到标记的那位置就行了”

  听到牧浦的话,雄介挑开注射器看了看。一支贴有写着肌肉松弛剂便签的注射器正连接在点滴管道中段的三路活塞中。

  他点了点头,随后往以油性笔做着记号的地方缓缓注入推入芯杆。

  药剂随即流淌于点滴的管道中。

  这本不应由外行人来进行辅助的,可自己实在是忙不过来。只能采取向雄介告知操作顺序以及传授一些简单操作并必需在牧浦的监视下进行操作这般的穷末之计了。

  肌肉松弛剂在数分后生效。

  拧过雾化器上的阀子,让面罩里的氧气跟麻醉药剂混起来为插管做准备。

  过了会儿,隆司便停止了呼吸。

  摘下面罩,两手撑开隆司的嘴。

  从手推车上拿出个L型喉镜,打着灯,接着把叶片伸里面去。将里头见到的会厌软骨跟舌头一并抬起,再夹开左右两边的声带便能看到下面的气管了。

  随后将涂满胶状物的管子拿在右手上,伸进声带之间。经过一系列的微调把管子完全插入进去以后,再将里面的导芯跟喉头镜取出,用胶带将管子临时固定在嘴边。

  跟着观察荧屏上闪烁着的信息。因为没有助手所以在处理上耽误了不少时间,不过幸好氧气浓度没有降低。血压也还正常。

  再而把从嘴里露出的管子接到人工呼吸器上的胶管那后,将听诊器置于胸上。

  确认到不是以腹式呼吸为主而是两侧肺部充分进行换气后,牧浦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接着就是让牙齿咬住牙垫,然后在好好地用胶带固定住,别让管子给松掉了。

  “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啊啊”

  牧浦跟雄介换过身处的位置。监视血压,脉搏等生命体征的工作则是由雄介负责。毕竟在手术过程中,牧浦可没有这个从容去顾及其他。

  让持续静脉麻醉泵开始工作后,牧浦再度回到手术室的洗手池进行消毒。

  接着就是小心别触到乳胶手套的表面将其戴上,(……好)鼓了鼓劲儿,然后回到手术台旁。

  却发现雄介在专心监视荧幕时会不时瞄一眼躺在床上的隆司。自从知道牧浦是要认真进行这台手术后,他就变得没什么话,只是一味依照自己的指令去办事。也不知,他内心当中究竟是怀着怎样的一副心情。

  总之还是先完成这台手术吧,牧浦如此想到。

  然后站到沉睡中的隆司一侧。

  首先消毒身体表面,腹部以外的地方都盖上手术包布。

  将准备在台上的手术刀拿在手中,刀刃落在事前定好的,腹部右下方那点上。

  (……)牢牢抓住心头那股感觉后,便以一息约五公分的节奏切开。

  随后立马将视线移到旁边的荧幕上,血压,脉搏都没有显著的变化。这正是麻醉生效了的证据。要是感受到疼痛的话,这俩数据肯定会急剧上升才是。

  换过高频电刀,开始对皮肤下的脂肪层开始进行电切。

  再然后把脂肪层以下的肌肉切开,用剪刀将那银色的膜给剥离。直至见到内部的腹膜了,这才用开创器固定住开口部分。沿着那小小孔洞,能里头的内脏看得个清清楚楚。

  换过长镊子,往里头探去。

  找到盲肠不费多少劲。然后再沿此追溯,便找到了病变的阑尾。这会儿没愈合的症状,可又没淌出多少脓。作为阑尾炎来说这该算是在可控的范围内。

  由于小孩子的肠壁较薄,比较容易使得病情加剧,所以目前这状况可以说是太幸运了。说不定这都多亏了驻地那边开的抗生素的福。

  捏住钳子,一边小心别碰到开口边缘,一边将阑尾拽出来。而从腹部那蹦出来的那活生生的东西,也不禁让雄介产生些许动摇。

  自己能理解他的心情。毕竟手术,就是得将活生生的人类当中一件没有感情的肉块来对待。而就算是专业医师,面对亲近的人的手术时,也都不禁会产生动摇。

  牧浦迅速地进行手上的动作,把连接在阑尾的动脉前端结扎住再进行切除。而在没有助手的状况下独自操作,这也实在是太难了。即便是更换手上器具也都会造成延误,如今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了。

  处理完所有的动脉,好不容易终于将阑尾连根拔起时,“呜……”

  渗出来汗居然落在了眼里头。

  雄介立马从一旁赶来用纱布拭去自己眼皮上跟额头那儿的汗水。

  闭上眼,好好感受他所带来的这份触感,“病情比我想象当中还要轻。这回也真是多亏这才得救了”

  “……这样啊”

  “生命体征没问题吧?”

  “啊啊”

  雄介回到屏幕前。

  牧浦将阑尾置于托盘那,再把腹腔当中的脓给吸取出来。而剩下的少数残渣则用生理盐水进行清洗。

  (不用引流条了吧……)重度阑尾炎的话,就得搭条引流条以将术中残留的脓都排除体外,可这么一来整个手术过程将会延后不少。从外部导致感染的风险也十分高,而且投入清洗用的抗生素也得进行充分的判断才行。

  “麻烦关掉持续静脉麻醉泵。这会儿我要开始进行缝合了”

  走到持续静脉麻醉泵前,雄介朝这边望了过来。他将手指搭在其中一个开关上。见到牧浦点头了,他才把开关关上。注射器当中的麻药也随即停止注入。

  接下来就是得一个人加油了。为了避免创口感染,缝合一定要谨慎再谨慎才行。

  认真把必需的器具跟纱布的数量都数了个遍,确定不漏下什么了之后。双手分别拿上镊子跟持针器,从最下面的腹膜开始顺着来,小心地用可吸收丝将其缝合起。

  忘我地不断进行这份缝合的工作。

  不久,把皮肤也都细致地缝好后,牧浦这才把头抬起来。

  看了看钟。

  宣布手术结束。

  随后轻轻地呼了一口气。

  虽然花费了不少时间,可如今手术完成后再回头一想好像也就一瞬间的事儿罢了。

  期间没出什么麻烦顺利地完成手术了。

  “切换到纯氧吧。把麻醉断了我们就开始拔管”

  说着牧浦望向雄介,却发现他不知为何一脸怪异地盯着屏幕。

  “我说啊……体温有些上升,这属于正常现象吗?”

  “诶?”

  确认了下屏幕上的数值。

  36.6摄氏度。

  再翻查下记录,在十分钟内上升了约0.3摄氏度。

  “……”

  通常来说,开腹手术并不会使得体温上升。反而会使其下降。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一般都会准备上加热毛毯,或是使输液暖和起来的装置等等……不过也有可能是机器的误差。

  “……总之,我们先关掉加热器吧。把布沿掀起来散散热吧”

  掀开盖住四肢的毛毯,再将脚边正运作的暖气关掉后。由于手术室只进行换气,空调也不起作用的缘故,室温十分低。

  可过了一会儿,隆司的体温却依旧攀升。

  都过了37摄氏度了。

  危机感猛地涌上心头。

  (是腹膜炎导致的败血症?又或者说是从创口那感染了……不过说回来这上升速度也太快了)生命体征仪上显示脉律不齐。

  氧气浓度也降低了。

  一边提高人工呼吸仪的换气量,牧浦一边仔细地观察着症状。

  从隆司脸上没看出痛苦的表情,反倒是跟刚才那样安稳地睡着,可汗却是冒出了不少。颈部也稍稍变得有些僵硬。

  将输液换成冷的生理盐水,再投入利尿剂让其不断循环。

  可这样也没法让体温降下来。

  (他是有什么旧患吗?这发热……甲状腺吗?)从动脉中采集血样,并放入血液气体分析仪当中。

  正当自己刚想着用洗胃的办法使得体温下降时,血液气体分析的结果出来了。

  Ph值较低。血液呈酸性。

  发生了酸中毒。

  出汗。体温上升。肌肉僵硬。血液当中碳酸气体的增多。

  牧浦不禁惊恐地于脑海之中浮现出一个病名。

  (……恶性高热……)这是由雾化麻醉药,或是特定的肌肉松弛剂所引起的一种,极其罕见的症状。作为一种遗传性疾病,这种病在一万人当中只有一个人会发生,不过其中男孩子的发病率十分高。

  如果不作任何应对的话,体温的持续上升将会导致肌肉组织崩坏,肾机能衰竭最后导致死亡。

  这病可是会要了命的。

  然而对此病症,却有种特效药。

  (丹曲洛林!)“拿酒精涂抹在他身上!怎样都行,找方法让他身体冷下来!我去拿药!”

  这不像是会备在手术室架子上的药。牧浦冲出手术室,奔向药物保管库去。

  点着灯,启动来客末端试图以此进行检索,却发现管理系统早就宕机了。

  接着进到保管库里头,只能在架子上一点点地仔细翻了。

  丹曲洛林虽然是分类在肌肉松弛剂一类中,但这同时又是款高价药物,除了恶性高热以外也不怎么能用得上。因此,许多医院平日都不会将其置于库中,都是到紧急关头再到别的地方要过来。

  现在也只能赌一赌,这药是否在父亲手下经营的这家医院里了。

  (一定要在啊……一定要在啊……)当自己快翻了半个保管库时,找到了装有橙色粉末的药瓶。

  立马确认上面的标签。

  (有了!)将药瓶双手抱于胸前,甩腿飞奔回手术室。

  “从现在开始准备!拿注射用的水冲一冲管道!”

  “麻烦你说得更明白些!”

  俯身在隆司之上的雄介的声音里也都带着十二分的焦急。

  牧浦调整了下呼吸,“这药要是跟别的药物并用的话,会在管道里就反应并析出掉。为了避免发生这种状况,就请在现有的管道中用注射用水往体内冲一冲!”

  “我明白了!”

  牧浦将经过灭菌处理的注射用水注入药瓶当中,使粉末溶解。再把所得的溶液以注射器抽出,接着跟雄介换过位置,往三路活塞当中注入。自己拿着注射器的手指都不禁在颤抖。

  两人都在一片焦急当中候着时间的流逝,过了会儿,事情终于迎来转机。

  体温停止上升了。

  虽然这不禁让人松下来了,可事情还没完。还必须稳定住乱掉的生命体征。

  找准时机确保下另外一道静脉路线后,并投入抑制心率过快的药物,情况终于缓缓地恢复过来了。

  好不容易把所有的处理都完成后,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手术完成后,隆司被送进了麻醉恢复室。

  他正隔着玻璃,身上连着各种监视器,安稳地睡着。

  牧浦她,则是贴着墙坐了下来,把飘渺的目光投到别的方向去。

  “在看什么?”

  不经意地被人喊道。

  是雄介。

  他双手拿着两个杯子,俯视着自己。

  “……没。没什么”

  平淡地应答着,拿过乘有咖啡的杯子。

  视野边上,有个黑色的影子。躲在阴影处,直直地盯着自己。

  不知是否在手术当中耗费了自己所有的精气神,如今对此却没有感到一丝的恐惧。相反的,却是满怀的悲伤。

  闭上眼睛,好好感受着咖啡所带来那股苦闷的香气,再缓缓打开眼帘。

  那影子却消失不见了。

  不可思议地,那股悲伤却变得更为强烈。

  雄介倚在旁边的墙上,小口地啜着咖啡。

  “这回这是多得有你。谢谢啦。我这是欠下你个恩情了呐”

  “……尽管我心里头还有些不安呢”

  “没事啦。我们都做了该做的事儿了”

  沉默,好一会儿笼罩在二人身上。

  牧浦呆呆地望了望手中的咖啡,雄介在一旁缓缓道着。

  “我说你啊,不如辞掉委员会的工作吧?再怎么看你都已经是满身疮痍了。有必要为了别人做到这个地步么?”

  牧浦脸上绽出个浅浅的微笑。

  “由你这个为了别人家的孩子拼命到这个地步的人来说这话,可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哦”

  “……”

  雄介紧皱眉头,露出一脸险峻。

  他细细啜了一口咖啡,又隔了会儿,说道。

  “不是这样的……我要真看重那家伙的话,也不会想着自己操刀剖开他的肚子吧。说不定还会因此杀了他……要是深月在身边的话,说不定还会哭着求你帮帮他。还会抛弃自己尊严呢。可我呢,却从没想到过为了救隆司而向你跪下来唷”

  “……”

  “我不过是对他充满愧疚罢了。要是自己已经做了力所能及的事儿的话,结果再怎么怎么我倒也还有个交代”

  “……愧疚是指?”

  “你没从深月那听来吗?”

  “我是听说过超市里头的事……不过,你原本就没有该保护他们的义务不是吗?就算是被袭击这也是不可抗力,你也不需要这样过分内疚才是啊……”

  哈,雄介哼笑了一声。

  “居然没说啊。不过也是呢。深月她啊,可是为了得到食物而被我上过了”

  牧浦不禁用力握了握杯子。

  紧紧盯着杯子当中泛出的波纹。

  话儿似乎得使劲挤出似的说道。

  “……这什么跟什么……”

  “就为了食物就让人上这点也挺让人来火的呐”

  牧浦咬住嘴唇。

  自己确实受到了震撼。

  这可是件难以接受的事实。

  这会儿该是对他冒起轻蔑的念头才是的。

  可又在同时,脑海当中浮现起直至方才的情景。他那为了挽救一名命悬一线的孩子而拼命赎罪的身影。

  在术前进行手掌跟手臂的消毒时,自己注意到了雄介手上满满的伤痕。都是些注射的痕迹。

  自己的念头立马就转过来了。牧浦在学生时期,也曾跟同班同学相互拿对方当白老鼠以进行注射的练习。而雄介则是一个人进行这练习。一名外行人,在突然面对一场正式的手术前,独自作出这样的行为。

  而对于那名自己合理与其进行性交的少女来说,雄介也没有对其抱有负面的感情,反倒给人看出他包庇对方的行径。

  自己对雄介所涌起的各样情感都不禁搅成一锅,自己亦不知得将其置于哪处而陷入混乱之中。

  这种明明藏着掖着更好的事情,他居然还自己特意说出来这点让牧浦更觉不可思议。这种说法给人感觉就是他故意在显露自己丑恶的一面。

  (……真是个奇怪的人……)要是以前的牧浦的话,说不定还会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不断痛斥雄介的吧。

  然而,在这极限状态之下,自己也已经对自己的软弱以及缺点有着十分的自觉。

  虽然雄介什么都没说,可牧浦作为医生,却把有限的药物供于私用。自己也没有好去说别人的立场呢。

  把牧浦这些苦恼放到一边,雄介继续说道。

  “所以啦……这是只个交易的问题。我上了她,就有义务守护好他们三个人。然而这约定被打破,我也就只能像如今这样东奔西走咯。跟你这种因为自己喜欢就跑去当自愿者的不同。完全不同。我心里头认为呢你现在这模样归根结底就是因为你是个傻瓜。不过我却因此而受益,所以也实在没法说些什么呢”

  这是褒,还是贬。

  这好像是在说,自己跟作为善意的医生所在的牧浦完全不同。

  “……哈……”

  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

  “让我苦恼就这么让你开心么?”

  “哈?”

  说不定自己对这毫不拘泥地展露着自己内心一面的雄介有所触动。

  自己也不禁在意起来接下来说的话会让对方心里怎么想了。

  犹豫了会儿,牧浦开口道。

  “那个……我能说件事儿给你听不”

  “咋啦?别那么客气”

  雄介漠不关心地啜饮着咖啡。

  牧浦双眼盯着地面,将那沉于心底的情景,缓缓地,涌到嘴边。

  “……以前,在大学附属医院里……我杀了个婴儿。当时被那母亲袭击,紧接着……”

  雄介一语不发,侧耳倾听。

  牧浦接着道。

  “当时都忘我了……在那片黑暗之中,我看见了个十分让人毛骨悚然的东西。不过,那是否是丧尸呢……我不清楚……我亲手,将这说不定还活着的,毫无抵抗的婴儿给……那十分柔软,还几乎没什么手感……可,当摧毁掉的那瞬间,我就非常清楚了……”

  话到了后头都抖了起来。

  那股触感如今还十分鲜明。

  “……这样啊……这样子也当然会很难受呢”

  “……是……的……”

  强忍住喉咙深处涌上的那股感情,将其再度吞回肚子里去。

  “……我,老是能见到那孩子……到了晚上也睡不着。要是脑子里不塞满事情的话……所以,我想被原谅,一直都……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也说不定……”

  “……”

  雄介将嘴边的杯子挪开,远眺着远方。

  不过一会儿,“现在还看到吗?”

  “……刚刚,就见到。就在那……尽管相比以前,没让人感觉到一丝恐惧了。”

  “那不就是表示已经原谅你了吗?虽然我也不太懂。放着不管的话就该会消失不见了吧”

  听到对方这么生硬的说法,牧浦也不禁喷了。你有多不善于安慰别人啊。自己拭着泪,“要真如你所说就好了”“唔嘛……老实说,感觉你是因药物依赖所导致的幻觉而精神不断受到打击呢。我觉得别跟我以外的人说起这事比较好哦”

  唔,牧浦无可奈何地皱了皱眉。

  随后又泄了气地,“……也是呢。我也认为自己不应再依赖药物才是了”

  “那才是正确的做法呢。再对药物有依存性的话可是会浪费了一个美人儿啊”

  她僵住了身子。

  好一阵子都这么沉着头,“……你在说什么啊……”

  脖子上染上一片绯红。

  都因雄介突然这么一说。

  “……你来这反应也让我很难做的啊”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啊……”

  还是没把头抬起来。

  像是要驱散掉这尴尬的气氛般,雄介说道。

  “啊……对了。你还没听说往山上的野外中心转移的计划吧?”

  “……是的。那是怎样的?”

  牧浦一边用手捂住那通红的脖子,一边扬起火辣辣的脸。

  接着雄介就对她说出春季时丧尸会跑到路上的可能性,以及为了应对此事,而计划往山上进行大规模的转移。

  “虽然如今,你可能还没法能摆脱掉委员会的工作,不过转移到山上的话环境也会有所改变,到时你便说自己要专心于医生的份上把委员会的工作给辞了呗?或者造所诊疗所,让你宅到里头也行。大叔那群人里头,也有挺靠得住的家伙在的”

  “……”牧浦,不禁对想象起山上的生活了。

  似乎,心中泛起了星点希望。

  “也是呢……那样说不定也不错呢”

  “你也别那么拼啊。多少得有个度啊”

  原本还想着作为先前的反击,而开玩笑地说,这是说我们俩住到一块儿啊,最后却又把话吞了回去。

  仿佛这话超乎自己想象般正式,让牧浦再一次脸红到脖子根儿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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