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那段如沐春风 早刻进百年长的信』
可能是1998年,我还是一个学龄前儿童,对长者的最初模糊记忆是元旦节前,《新闻联播》里播出一个面目慈祥的老人坐在菊香书屋的办公桌前,开心地祝贺全国人民新年快乐。后来才知道是他开创了这种形式,希望像英国人在圣诞节会收听女王的圣诞致辞一样,国人在新年伊始也能收到国家的祝愿。
还是1998年,电视里的大暴雨似乎经年累月下个不停,警卫员举着黑色的大雨伞撑着他对士兵们喊话坚持再坚持。年幼的我觉得这个当官的架子很大,问我爸,他为什么不自己打伞。后来才知道,那一年的洪水写到历史书里叫“长江松花江嫩江,江江某某”,多少人受到他的感召在坚守堤坝,此后成为阁揆的温先生押上了前途还押上了性命:“如果决堤,我从这里跳到江里去”。
2001年,烈士王伟南海撞机后失踪,电视里播出他抱着王的稚子,孩子显示出很不舒服的神情,吐槽他抱孩子抱太紧了。后来读到了他与王遗孀见面时的一句话,不同于官方报道的宏大叙事,他说:“我们非常愿意分担你们的悲痛,但我实事求是地讲,总是不能代替你们”。
2008年,觉得他很恋栈,奥运会开幕式那天酷暑,镜头不断地摇给在主席台上西装革履估计热都够呛还在坚持正襟危坐的,但显然已经不是主角的他和他的夫人。后来才知道,他是一个狂热的文体爱好者,申奥成功那天的录像里,他“讲了三句话”,每句话都是中文里的长难句,激动得气息差点不够用,还破了两次音。最后一句是“欢迎世界各国的朋友2008年到北京参加奥运!”他原来是在赴七年之约。
2009年,看到了那段传播度最广的与香港记者的互动,觉得他的“怒斥”没有顾及自己一个大国领导人的形象。后来才发现,他本就是一个热烈奔放的人;这一幕好多人倒背如流,几乎句句经典,他真的是作为一个长者在传递人生的经验。最重要的是,即便情绪尚称激动,他的主旨精神始终没有逾越过《基本法》的框架。
2011年,亚视误报了他的死讯,简中开始了一场重新认识重新评价并使得连我在内很多人为他的人格魅力所俘获的“+1s”浪潮。原来,信手拈来就可以用夏威夷吉他弹一曲《向夏威夷问候》,哼一段京剧《海角冰轮初转腾》,背一篇《林肯葛底斯堡演讲》原文,拿着粉笔就可以向中学生讲解“一尺之锤日取其半万世不竭”的求极值数学原理;悼念邓恩师时在全国直播的镜头前毫无遮掩地哭泣哽咽,不带一张纸就可以接受《60分钟》的访问——原来,原来这种热烈浪漫也曾是我们的领导人形象。
人们喜欢拿着邓先生评价朱先生“不适合当二把手”的金口玉言对他的能力和形象暗示、揶揄,我也曾是这样踩一捧一。后来回过味来,我们都错了,不仅他们俩姓氏是连在一起记载的,而且得有什么样的雅量啊,才可以容认和支持自己的副手随心所欲地表现自己、操刀改革。
“任何在我出生时已经有的事务都是稀松平常的世界本来秩序的一部分”,小时候打开电视机就可以直接看到《叮当猫》《宠物小精灵》《铁甲小宝》,见识过国产电视剧可以随便探讨法大还是权大、法官要服从法律还是党委的主题。
目睹如今的种种,本来应该已经习惯了时代的变迁。但当二十几岁的我读到这些官方文献中充满人文主义关怀的浪漫文字时仍然感受到止不住的强烈的震撼,1999年的12月31日他在中华世纪坛说道:
“二○○○年到来的钟声,就要鸣响在我们这个星球的寥廓上空。”
“著名的文艺复兴运动,打破了欧洲中世纪的黑暗神学统治。”
“进步终究要战胜落后,科学终究要战胜愚昧,正义终究要战胜邪恶,这是历史不断昭示人们的科学真理。”
——
如果我们国家是一棵树,他的时代就好像风调雨顺的年月,刻在那一十三年的历史年轮里。而如今春风已逝,木纹尚在,希望累见不鲜的题词能为受过他泽被的人民留下一些温暖的记忆…
By LEON,
广州
2022.1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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